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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四周,围着数百名精壮禁军,步兵弓箭手俱全,严严实实前后排成两列。
周玄玉佩刀软甲,抱臂站在楼台下的阴影处,冷眼盯着朝臣方向。
齐正衡远远地停了脚步,抬手一指阴影里站着的周玄玉,
“姓周的小子最近颇得圣上宠信,将天武卫给了他。
今日紫宸殿附近轮值的是天武卫,我就不过去了。”
梅望舒道谢,“有劳齐指挥使送到这里。”
整理身上官袍妥当,缓步走过去。
周玄玉也早就发现他们这边,见梅望舒独自走来紫宸殿的汉白玉楼台下,远远地冲她笑了一笑,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和身边同僚说了几句,迎了过来。
梅望舒停了脚步,在原地等着。
周玄玉笑吟吟地走过来,抱拳行礼。
“梅学士总算来了。”
分明是和齐正衡之前差不多的寒暄语句。
但不知为什么,话里话外,总有些令人不愉快的感觉在。
周玄玉继续寒暄,“听说梅学士前几日抱病,闭门休养几日,如今病情可大好了?”
梅望舒不想和他多说,只简单回应,“好些了。”
她的视线望向前方黑压压跪倒一大片的谏官。
“朝臣集体跪谏之事,圣上那边有什么打算?是否已经召了其他几位翰林学士,在殿里起草安抚诏书了?”
“安抚诏书?下官没听说。”
周玄玉意味深长地道,“圣上倒是传下一道口谕,如果紫宸殿外的朝臣在入夜前未自行散去,一律以结党勾连的罪名查办。”
他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梅学士赶紧去劝劝各位老大人吧。
待会儿日头落山,儿郎们就得奉命擒人查办,按禁军规矩,不论身份,一律锁拿诏狱……呵呵,可不太好。”
梅望舒心里一紧,“日头落山,就要拿人?”
她琢磨着‘结党勾连’四个字里的意味,越琢磨越感觉其中隐含的不祥,正色问,“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周大人自己揣摩的意思?”
周玄玉又笑起来,往紫宸殿里努了努嘴,“圣驾就在紫宸殿。
梅学士不信的话,不如自己去求见当面?”
说完抱拳行礼,笑吟吟退回原处。
梅望舒站在原地发怔。
原地站了片刻,她的心头忽然升起某种奇异而危险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丛林间穿行的麋鹿被背后潜伏的猛兽盯上,又如同枝头的翠鸟落入猎人的射程。
她抬起头来,顺着本能,侧身望向紫宸殿最上层的楼阁。
皇家规制的重檐庑顶,殿顶下又有短檐,在日光下拉出大片阴影,几乎遮蔽了整间上层楼阁。
若不是被危险盯上的本能,她几乎无法发现,紫宸殿上层楼阁的某个角落,有个身影独自凭栏,无声无息地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那人居高临下,似乎一直盯着她的方向。
梅望舒刚刚抬眼看过去,两边的视线便直接对上了。
太远,又太暗,看不清那人的五官身形,连衣袍形状也看不清,只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到一对灼灼幽亮、仿佛有暗火燃烧的乌黑眸子。
梅望舒倏然一惊。
虽然没有看清人,心里却无声地道,陛下。
冬日阳光映射在明黄琉璃瓦的积雪上,反光刺眼。
她不能确定所见,闭了闭眼,再度仰头凝视,正要仔细打量,阴影里的天子却已经起身离开那处围栏,转身走进了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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