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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羊群放牧之前,塔纳巴伊独自站在一个小山头上默默地举目了望,仿佛在估摸自己的阵地。
他的防线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但他必须坚守。
他无路可退。
在两面陡坡中间,是一片不大的、弯弯曲曲的峡谷,一条浅浅的山涧流经其间。
陡坡上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岗,其后更高处是雪封的山峦。
在白皑皑的山坡之上,光秃秃的悬崖峭壁显出黑魈魈的一片。
而在那山梁之上,冰凌封冻,严冬肃立。
寒流说下就下。
冰雪稍一抖动,就会泻下浓云寒雾,把这小小的峡谷吞没,叫你无处可找。
天空灰蒙蒙的,黑沉沉的。
山脚下刮起阵阵阴风,四野里一片荒凉。
尽是山,重重叠叠的山。
塔纳巴伊惶惶不安起来,心都惊了半截。
而在摇摇晃晃的羊圈里,羊羔子却阵阵地叫开了。
刚才从羊群里又截下了十几只临产的母羊,留下来准备接羔。
羊群慢腾腾地散开,去寻找少得可怜的牧草。
现在,在放牧的地方,也得要人仔细照看。
通常母羊临产前没有什么征兆。
不一会儿,不知钻到哪丛灌木后面,一下就生下来了。
要是照看不到,羊羔子在潮湿的地上着了凉,那就活不成了。
塔纳巴伊在这小山包上杜立良久。
最后,他一挥手,朝羊圈大步走去。
那儿的活儿成堆,得抓紧时间再多干一些。
后来,伊勃拉伊姆来了,运来了一点面粉,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说,怎么,难道我得给你们运几座宫殿来不成?农庄的羊圈过去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要好的,没有。
到共产主义——还远着哩!
塔纳巴伊强忍着,才没有扑过去揍他几拳。
“你开什么玩笑?我讲的是正经事,考虑的是正经事。
我得负责。”
“照你看,那我就什么也不考虑啦?你负责的不过是一群羊,可我呢,什么事都得负责:对你,对所有的学信,对整个畜牧业负责!
你以为,我就松决啦?”
突然,出乎塔纳巴伊的意料,这个老滑头竟掩面大哭起来,一边眨巴着眼泪,嘟嘟哝哝地说:“早晚我得吃官司!
吃官司!
哪儿也弄不来东西。
连临时来帮个忙的,也找不着,谁都不肯来。
你们打死我吧!
把我撕成碎片吧!
我无能为力了。
你们别指望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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