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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将军摔断了右边髋骨。
那时他的偏头痛又刚刚发作过,他从房间里出来,眼睛模糊昏花,被地毯松脱的边缘绊倒。
听到他的惨叫,雅米拉阿姨从厨房跑出来。
“听起来就像是一根扫把断成两半。”
她总是喜欢那么说,虽然大夫说她不太可能听到那样的声音。
将军摔断髋骨之后出现了诸多并发症状,有肺炎、败血症,在疗养院度过不少时日,雅米拉阿姨结束长期以来对自身健康状况的自怜自艾,而开始对将军的病况喋喋不休。
她遇到人就说,大夫告诉他们,他的肾功能衰退了。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阿富汗人的肾,是吧?”
她骄傲地说。
至于将军住院的那些日子,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雅米拉阿姨如何在将军身边轻轻哼唱,直到他入眠,在喀布尔的时候,那些歌谣也曾从爸爸那个嘶嘶作响的破旧变频收音机里传出来。
将军的病痛——还有时间——缓和了他和索拉雅之间的僵局。
他们会一起散步,周六出去下馆子,而且,将军偶尔还会去听她讲课。
他身穿那发亮的灰色旧西装,膝盖上横摆着拐杖,微笑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他有时甚至还做笔记。
那天夜里,索拉雅和我躺在床上,她的后背贴着我的胸膛,我的脸埋在她秀发里面。
我记得过去,我们总是额头抵额头躺着,缠绵拥吻,低声呻吟,直到我们的眼睛不知不觉间闭上,细说着她那纤细弯曲的脚趾、第一次微笑、第一次交谈、第一次散步。
如今我们偶尔也会这样,不过低语的是关于学校、我的新书,也为某人在宴会穿了不得体的衣服咯咯发笑。
我们的性生活依然很好,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很棒。
但有的夜晚,做完爱之后,我的全部感觉只是如释重负:终于做完了,终于可以放任思绪飘散了,至少可以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忘记我们适才所做的竟然是徒劳无功。
虽然她从没提起,但我知道有时索拉雅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那些夜晚,我们会各自蜷缩在床的两边,让我们的恩人来解救我们。
索拉雅的恩人是睡眠,我的永远是一本书。
拉辛汗打电话来那晚,我躺在黑暗中,眼望月光刺穿黑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来的银光。
也许快到黎明的某一刻,我昏昏睡去。
梦见哈桑在雪地奔跑,绿色长袍的后摆拖在他身后,黑色的橡胶靴子踩得积雪吱吱响。
他举臂挥舞:为你,千千万万遍!
一周之后,我上了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两个地勤人员把挡住机轮的东西搬开。
飞机滑行,离开航站楼,很快,我们腾空而上,刺穿云层。
我将头靠在窗子上,徒劳地等着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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