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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的背影似乎顿了顿,才举步踏过高高的门槛。
紧接着只听身后执事又笑嘻嘻转向单超:“侍卫请偏殿稍候——可要用茶?”
这话问得相当突兀,单超还未开口,谢云突然说:“他不用任何入口的东西。”
空气中似有某种交锋般的僵持一闪而过,紧接着谢云侧过脸来吩咐单超:“小心点,手里的雪莲花别掉了。”
话音刚落,执事面色微变。
但他很快收敛神色,躬身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单超注视着谢云,后者眼底如一潭深水,映着大明宫上空瓦蓝苍穹和更远方的几缕浮云。
深秋的风从天际刮来,将两人的衣裾和头发卷起纠缠在一处。
单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随即把紫檀木小锁匣递到他面前,低声道:“你……”
谢云却突然拂袖挥开了他:“保住你自己吧。”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后殿,很快隐没在了高大殿堂的重重阴影里。
单超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若有所失地退后半步,从胸腔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天空一碧如洗,宫门广场宽阔寂寥,除了远方大雁飞过苍穹的鸣叫之外,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单超抬头仰望高大的门楼,眼角却突然瞥见了什么——高处玉栏边,有个人正站在那里注视他。
那是个女人。
她金红宫纱、凤钗挽发,年纪已经不轻了,但华美庄严高高在上,犹如从九天迎风而降的女神。
不知为何在对视的瞬间,单超心头突然重重一颤,难以言喻的感觉从灵魂深处骤然升起。
但紧接着女人收回目光,旋身离开了高台,绣满金线的裙裾消失在了蓝天下。
·
“娘娘,”
执事轻声道,“谢统领来了。”
高台与门楼夹殿相链接,武后掀起玉珠垂帘,一步跨进内堂,果然看见禁军统领白蟒衣袍铺陈在地,竟然以一膝端端正正地半跪在主座前。
“娘娘——”
心腹宫女快步上前,武后却一挥手,道:“退下。”
宫女默不作声,躬身退去了柱后。
内堂极为富丽雅秀,砖铺锦罽、宝埒香尘,金紫香薰从镶宝兽头中缓缓散发出轻烟。
武后缓步踱至主座前,居高临下看着谢云的头顶,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统领瘦了。”
继而不待谢云回答,又道:“可见一路辛苦。”
那后半句的话音里,明显透出了一丝嘲讽之意。
谢云的目光却定定垂落在眼前华丽的裙摆上,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毫无觉察,甚至连语调都是平平稳稳无波无澜的:“娘娘过奖,臣不敢当——今晨慈恩寺僧人信超持雪莲花进献,臣不敢自专,特意领他来拜,请娘娘做主。”
说罢竟然低头拜了下去。
柱后守着的心腹宫女脸上不可抑制露出了讶异。
然而武后却一动不动,直到见他拜到了底,才悠然道:“你这一叩……可是多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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