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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嗣后的漫长岁月中,桥头镇将以双窑著称于世。
双窑中的一个窑是煤窑,还有一个窑就是花窑了。
花窑最初不是花窑,是花船。
后来当花船全上了岸,连船板都没一块了,桥头镇人和下窑的弟兄还老爱把逛窑子称做“压花船”
。
最早的一条花船是漠河城里俏寡妇十八姐带来的,比肖太平和曹二顺们到桥头镇下煤窑早了大概一年。
十八姐的花船顺着大漠河悠悠然漂进桥头镇,泊在了镇中心的三孔桥下,给桥头镇带来了最早也是最原始的娱乐业,同时也给桥头镇带来了几代脂粉繁华。
那时的桥头镇根本不是个镇。
十八姐站在花船的船头看到的镇子,只是个乡土味很浓的杂姓村落,人丁不足三千,官家册籍上有记载的居民只四百来户。
镇子范围也不大。
在三孔桥泊下花船上了岸,十八姐试着在镇上走了一圈,没用了一袋烟的工夫。
当时镇上只有一条东西向的黄土小街,晴日尘土飞扬,雨天一片泥泞。
小街两旁有几家杂货摊,小饭铺,一家铁匠铺,还有一家名号唤做“居仁堂”
的中药店。
中药店兼卖茶叶、茶水,又成了镇上唯一的茶馆,常引得镇上三五个土里土气而又自以为是的头面人物在此相聚,倒也有些清淡的热闹。
因为镇子太小,又没有寨圩子保护,有钱的主大都不在镇上住。
占了桥头镇一多半土地的白家,就常年住在漠河城里,只到收租时才到镇上来一趟。
若不是两年前发大水,冲出了地表的露头煤,白二先生开起了小窑,白家也不会在三孔桥下盖那一片瓦屋做掌柜房的。
白家大兴土木之后,另两个开窑的窑主王西山王大爷和李同清李五爷也各自盖起了掌柜房,才把桥头镇装点得有了几分气派。
就是冲着这几分气派,十八姐在章三爷的邀请下,从漠河城里赶来了。
来时并没认真想过要在桥头镇安营扎寨,更没想到后来会把一盘人肉买卖做这么大发,以致于和养活了几千号人的煤窑并称“二窑”
。
那年,十八姐二十七,却因着镇上人不知她的根底,自称十八岁,便落下了个“十八姐”
的花号。
而她在漠河城里的本名,却除了老相好章三爷外几乎没人知晓了。
十八姐用脂粉和娇喘掩却了不少岁月,成功地欺骗了早期不少窑工。
随十八姐同船到来的还有一个叫玉骨儿的姑娘,那年十七岁,称十八姐为姐姐。
十八姐记得,花船泊下的那夜,正是三家煤窑放饷的日子,天还没黑下来,章三爷就带着一脸坏笑赶来了,指着玉骨儿问十八姐:“这姑娘一夜能接多少客?”
十八姐那时还把桥头镇当作漠河城里,以为这里的嫖客也要吃酒听唱,流连缠绵的,便说:“我们就姐俩人,一人接一拨客,你说能接几个?!”
章三爷不许十八姐接客,只要玉骨儿接。
背着玉骨儿,章三爷对十八姐交底说:“……妹子,你记住了,这里可不是你漠河城里。
做窑的人粗得很,谁也不会和你斯文的,人家来了就要日,日完提着裤子就走!
给的钱也多不了,了不起就是一两斗高粱的价钱,你就让手下的那个姑娘接吧,想法多接几个就是。”
十八姐漫不经心地应下了,心想,就让玉骨儿试着接接看,倘或生意好,她就再弄些姑娘来应付,不行就早点走人。
那夜夜幕降临前,十八姐的确没想过把自己也搭上去,做这一两斗高粱一次的廉价皮肉生意。
她在漠河城里可从没有一两斗高粱一次贱卖过哩。
送走章三爷,十八姐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倒是有点心灰意冷。
就算自己不卖,让玉骨儿为一两斗高粱卖身,十八姐也觉得太亏了点。
不曾想,头夜开张就爆了棚。
天一黑下来,手持窑上工票的弟兄们在章三爷的指点下,从三家煤窑的掌柜房院里鱼贯而来,直到下半夜仍没有止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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