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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让我们用诚实的劳动去换取每日的饭食,没让我们流尽血汗还活活饿死!”
詹姆斯牧师叹了口气说:“我的兄弟,我没有别的办法帮助你,只能天天为你祈祷,也要教友们都为你祈祷,求上帝保佑你和你的一家!
保佑你早把自己应该得到的五升高粱争到手。”
曹二顺说:“詹牧师,不是我和我一家,而是大家伙哩!
大家伙都该得到这五升高粱的窑饷。
我要的就是桥头镇三家窑上两千个下窑弟兄都有的公道和公义。”
詹姆斯牧师说:“那么,我就为桥头镇所有的窑工弟兄祈祷吧!
愿上帝与你们同在,公道和公义与你们同在……”
于是,曹二顺孤独而悲壮的歇窑继续进行着。
六天后的一个早上,曹二顺带着伤又到了白家老窑窑场门口,向每一个去白家老窑下窑的弟兄宣传他那关于五升高粱的主张。
嘶哑着嗓子恳求熟识或不熟识的弟兄们都站出来为他们自己这五升高粱的权益而歇窑。
来下窑的弟兄们虽不敢跟着闹歇窑,可大都很同情也很敬重曹二顺。
然而,怯着门口满面凶光的肖太忠和窑丁们,谁也不敢和曹二顺多说什么。
有些好心的窑工怕曹二顺歇了窑一家老小挨饿,就悄悄地把带来的吃食送给曹二顺。
只几拨人过后,曹二顺脚下就放了一堆。
有煎饼,有烙馍,也有些窝窝头。
钱串子还特意送了曹二顺一把锋利的短刀,要曹二顺留着“防狗”
。
狗们却不敢再扑上来打曹二顺了。
自从那日挨了曹月娥的骂,肖太忠和手下的窑丁们对曹二顺只当看不见。
肖太平也交待了,只要曹二顺不闯进窑场大门去闹,他爱说啥让他说去。
曹二顺便天天去说,三家窑上轮着去,翻来覆去仍是那么几句话:“……我知道哩,打从同治七年起,窑饷就是五升高粱。
他肖太平凭啥黑咱一升?咱都得歇窑哩!
咱大家齐着心,都歇了窑,这一升高粱就能争回来!
咱每个人都得讲公义,不能自己顾自己。
都只顾自己,这窑饷没准就会降成三升、两升。
可老例就是五升,都十二年了……”
时间长了,当衣衫褴褛的曹二顺成为窑场门外一道熟悉的风景以后,弟兄们的同情和敬重就渐渐消失了。
许多弟兄再不愿多理睬曹二顺,还有些人竟和曹二顺开玩笑,大老远就和曹二顺打招呼说:“哟,二哥,又来给窑上站哨了?也不嫌累!”
更有人说:“曹老哥,你真有这闹歇窑的劲头,倒不如下窑挣那四升高粱啦,图啥呀!”
曹二顺讷讷地说:“我……我就图个公道和公义……”
听到这话的弟兄都摇头。
曹二顺也摇头,心里更难过,觉得这些弟兄不为自己应得的窑饷而歇窑,反倒笑他,实是傻得不可救药了。
入冬了,头场雪下过,三省四县拥到桥头镇上来的季节性窑工多了起来,挤得镇上四处都是。
曹二顺遂改了主张,不大到三家窑上去了,专站在镇中心三孔桥上和那些季节窑工说。
开始情况还好,听的人不少,还有人跟着附和,道是曹二顺说的没错,去年这时还是五升哩。
自然,时间一长,又没人理睬曹二顺了。
有时,一伙季节工走过来,曹二顺刚要开口说话,人家倒抢先说了:“我们知道,都知道呢,‘往天的窑饷是五升高粱,这是十二年的老例了’……”
曹二顺便追着人家说:“你们既然知道,就该问窑上要啊,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是咱大家伙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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