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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友与熊贯皆在门上相迎。
唐牧先问:“夫人回家之后,可有出过门,隔壁陈启宇可曾打扰过她?”
熊贯道:“夫人自打进了门就未再出来过。
不过,皇上曾来过!”
唐牧止步,显然亦是非常吃惊:“何处?”
熊贯道:“大约是戌时到的阜财坊,一直在这大街上乱逛着。
因府卫们清查人,我便也躲到了这边院子里,至于皇上究竟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我并不知晓。”
唐牧站了片刻,旋即转身进了后院。
*
唐逸裹着床薄被正瑟瑟发抖挨天亮,忽而听得门响,便见唐牧端了盏油灯进来。
比起前几年,如今他清瘦了许多,此时披着一袭本黑的裘衣,眉目间再没有原来那种柔和与从容,眸中总存着一股子戾气。
他的影子从墙上、桌子上、椅子上掠过,拖在身后老长。
唐逸如今连声小爷爷都不肯叫,只从床上坐了起来,僧坐着。
唐牧转了把椅子过来,却只捏着那椅背,不坐。
他盯着唐逸看了许久,出口一声冷笑:“若是别人,敢抢我的女人,在抓住的那一刻,我就要把他剁了喂狗。”
唐逸亦报以一声冷笑:“你不会不记得当初她初到府时才有多大。”
唐牧胸膛起伏着,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激动的情绪来。
他仍还捏着那椅背:“阿难,你要知道之所以如今你还能活着,还能感受到冷与热,以及对于我的愤怒,仅仅是因为我的一点怜悯之情。
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不想你折损的过早而已。
否则,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私渡太后出宫,给皇帝下毒,连络废帝之孙谋反,我二十年铺成的路,险些毁在你的一块砖之下。
换做其他任何人,如今早已经身首异处!”
唐逸深深垂下眼帘,许久未曾理过的须发乱张,他道:“只恨我未能成事!”
“没有朝臣的支持,读了十几年的书竟然屈仰于太监们,凭借一个宗人令李显,你就想改天换地。
阿难,若是朝纲那么容易就能颠覆,又怎能轮到你来张大旗?”
唐逸听了这话,忽面意识到,也许唐牧心中不止一回也曾想过,要取而代之。
他如今有很好的身体,旺盛的精力,以及两世的智慧,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比李昊优秀不知多少倍。
这样的人屈居于一个柔弱多病的皇帝之下,又怎能甘心。
唐牧转身出门,到了前院吩咐许知友:“告诉他,他只有三天时间,若是想通了,就到怡园来磕头认罪,我会免他一死。
若是想不通,你将他处理掉即可。”
处理掉,当然就是像高太后那样不着痕迹的杀掉掩埋。
曾息心教养大的孩子,不肯再听自己的话,生了反骨,将他才理到井然有序的朝政肆意破坏,险险坏了他二十年所筑的基业。
就算他会磕头会认罪,在唐牧心中,那个乖巧的小阿难已经死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信他或者重用他。
为了不再有唐逸这样让人伤神的孩子,唐牧此生都不打算再留后嗣。
他出门时碰到匆匆赶来的陈启宇,他盯着陈启宇看了许久,问道:“小年夜如何过的?”
陈启宇怎好说家里老娘骂了半宿的妻子,而妻子又折磨了半宿的小妾。
三妻四妾,齐人之福也不那么好享。
他道:“不过是领着全家一起祭了回灶神而已。”
唐牧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陈启宇揖礼恭送,一直等唐牧一袭裘衣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回头对熊贯说道:“天可明鉴,皇上真的未来找过我,可我瞧先生今日的样子,像是对我起了疑心,这可如何是好?”
以他如今的资历与背景来说,就算皇上真的亲自来找他,要用他来代替唐牧,陈启宇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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