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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魏的天下姓韩,他一个初来咋到的新帝,若是主持不公允,便是与天下儒生为敌。
既然如此,他们只要有理有据,闹一闹也不怕被暴虐昏君砍头,行事也愈加肆无忌惮。
毕竟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许多世家开办的书院里都在议论此事,许多年轻的书生义愤填膺,都说帝师名头被无知贱民折损,这是天下要亡,出妲己纣王之兆。
很明显,那妲己可不是指宫里的妃子,而是东宫的那位太子妃。
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德行?纵容着自己的弟弟冒犯帝师,成了让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一时间,诸如鲁国公府一类世家,都是隔岸观火,闲闲看着热闹,就看陛下怎么处置。
其实若想平息朝野非议,倒也简单,只要严惩纵容流民之人,即可。
可是这案子里牵涉到了太子妃的亲弟弟,若是陛下严惩府尹,显然就是不给太子夫妻颜面,也扫了太子的威名。
可若不严惩,那么陛下和太子就算是不把圣人帝师看在眼中,这等新政在读书人的眼里,也是流民霍乱,无法无天的依仗了!
坐在龙椅上的韩毅,也知道这些人是故意刁难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如此在朝堂上吵了两日,陛下一直装傻充楞没有开口。
结果到了第三日,还没等众人拉开炙烤皇帝的架子,太子妃一身素装,脂粉未施,便来朝堂领罪。
只见挺着孕肚的纤瘦美人,披散长发背负荆条,跪在朝堂上,开口便是向陛下请罪,她愿代弟赔罪,恳请陛下暂停弟弟的官职,同时她愿意拿出钱银修缮帝师陵园。
当她如此负荆请罪,那些咄咄逼人的臣子也不好再开口了。
落云如此突然出现在朝堂上,显然出乎太子韩临风的意料,只见他一脸震惊外加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太子妃,几步走过去就要搀扶起她。
可她偏偏不抬头,依旧板直地跪着。
韩临风知道她主动出面,白衣披发,身背荆条代弟请罪,算是解了陛下和他的围困,可是看她腆着大肚子跪在朝堂上的样子,他的眼中真是要冒火了。
可就算这样,王家人却觉得这样有辱帝师的丑闻,若是因为个女子跪一跪就糊涂了结了,实在是窝囊憋气。
于是径直问陛下,是不是官员枉法,只要家里女眷请罪,便可免罚?
落云听着那王家人的悲愤之言,不急不缓道:“臣妾今日领罪请罚,是痛恨弟弟不懂人情与世故,做事不知变通,并非要替他恳求减免渎职之罪。
这件事既然如今闹得这么大,臣妾斗胆恳请陛下辨明是非公道,派人前往调查,看看这些流民的耕地到底有没有修筑到帝师陵园上。
大魏的的律法不会因为妇人下跪而是非不分,更不会因为人的嗓门大,会搅闹而有所更改!”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不卑不亢。
虽然苏落云姿态已经足够低了,可是那王家居然还有倚老卖老,不知进退之人,瞪眼问太子妃,让陛下派出钦差调查是何意?难道是质疑他们说谎?
这次没等苏落云开口,韩临风便冷声道:“孤看了帝师的自述,他老人家曾经嘱咐后人,自己一生清明,教诲两代帝王兢兢业业,不敢以帝师自居。
期望后人潜心学问,固守世家清名,不可安然躺在祖宗建立的功勋基业上不思进取。
他老人家思念自己年少时在书院读书种田的日子,便请埋在书院后山,同时陈明自己的丧事从简,虽然他官居一品,位列公侯,按制可修筑一百方步的坟墓,但王先生说人死之后不必挑拣屋宅大小,更不可侵占太多田地,所以仅从七品二十方步足矣。”
说到这,韩临风顿了顿道:“孤已经看过了下面官员的报呈,帝师墓园距离发生纠纷的溪畔田地,距离足足有十亩地远,然后你们王家人却说这些平民侵占了帝师墓园,也就是说这几十年间,你们王家将墓园足足扩了六倍不止,若是陛下真派钦差去丈量,恐怕远远超过了公侯规格的一百方步!
帝师一生清明,堪为大魏人杰表率,可是传承到现在,圣人遗言无人遵从,借着他欺世盗名之辈倒是层出不穷!
那墓碑碎裂,当真是有人刻意为之?我看这帝师的子子孙孙里恐怕不知混入了什么东西,要把圣贤先人气得从坟墓里跳将出来吧!”
这话一出,顿时将王家人气得面红耳涨。
韩临风用帝师自传驳斥,那王家人自然有些驳斥不出来。
因为这都是白字黑字的事实,在大魏广为流传。
而王家后人为了彰显帝师威名,不断扩大修缮墓园也是真的。
不过这都是得了死去太上皇默许的。
毕竟太上皇本人也痴迷于修坟圈子,觉得一代帝师当初埋得那么寒酸,让后人修缮得堂皇一些,也显得他这个做陛下的爱重圣贤。
韩临风现在抓住了王家违制的话头,那王家人就有些辩驳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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