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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寻常百姓不会这样做的……
程源先生这样想着。
骨子里,程源是实打实的文人。
他可以守着陋室空堂安稳度日,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在他看来,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应该是同他一样的,都是有文人气节的,不可能单纯的为了生死、钱财,就做出一些不道义的事情来。
但他忘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寻常人就是寻常人,大家不可能都像程源先生这样过日子。
为了保持一份艺术的纯粹,宁愿放弃高官厚禄,宁愿避开闹市人潮,低入尘埃的活一辈子,又从尘埃中开出花来……
他所选择路,毕竟是太少太少的人,才会走的路。
只是在他看来……在他这个太过纯粹的文人看来,不仅仅是他,楚风、傅乐和等拥有了这方面才华的人,也应该跟他走上一条同样的道路。
这一点,几乎是文人忘乎所以的偏执。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偏生在程源先生看来,连读书都是一种肯下功夫就能够完成的事情,但丹青上的高妙与天分,就是一种造物主洒落在人间零星的施舍罢了。
拥有了才华,就不应该浪费,就应该保持住这一份艺术的纯粹。
这,就是程源的看法了。
至于外部的种种……世界的、朝廷的、江南的、杭州城的,在他看来,太阳底下无新事,太多的东西与事情都在古人的书画中表现过了。
生老病死,喜乐无常,人世间原本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必要去考虑太多、思付太多的。
甚至,有这样一种可能。
正如同后世的战地记者门,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找寻真实一般。
骨子里,程源或许正在期盼着一场灾变的到来。
因为国家不幸诗家幸,越是恨别鸟惊心的岁月里,才会诞生出真在美丽的丹青来。
这是程源的痴,也几近于痴狂。
楚风明白老师的心,甚至同意这种观念,只是在他看来,活着,才是艺术创作的前提。
一道生命或许卑微,或许轻飘飘的,可正是这条生命手中的笔,描画勾勒出了一些东西。
有些时候,楚风也在想着。
为什么程源先生这样的笔墨风采,千年之后却不再有他名字或作品的传承与颂唱?到底是因为他一辈子隐居乡野,还是因为他的人与作品,都在战火中开做了春末的荼蘼呢?
当然,或许在程源先生看来,他只负责艺术的创作,保持艺术的纯粹与美学,别人是否看得到、理解得了,都是与他无关的。
程源先生只是一个单纯的输出者,这是他认作使命的,或许令人费解,却带着一种生死契阔的美学。
楚风佩服程源先生。
不单单是因为对方在丹青上的功力,也是因为对方对待丹青那种几乎圣洁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老师的画,才能如此的不与流俗相类。
只是……楚风毕竟是千年之后的灵魂,他对于艺术的看法,还拥有了一些与程源先生不尽相同的地方。
比方说——历代艺术品的传承与保存。
“你的话,或许不无道理,但是太过危言耸听了些。”
程源先生面色稍霁,“你单纯为了避祸而去画院为官,不仅仅是杞人忧天,恐怕还有些不尽不实罢。”
“是。”
楚风并不想撒谎,从容回答,“老师,我想问一句。
如果我入了画院,可以随时请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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