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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正在发怒的无念，无心和无痴却是不予理会，继续大口撕扯着兔子肉。
使劲儿咬下一口，一抹肥油便从嘴角溢出，那焦黄的肉皮在牙齿下发出一阵咔嚓嚓的脆响，肉香飘散，毫无征兆地传入了无念的鼻腔。
“咕噜。”深吸了一口气，无念难以克制地吞了口唾沫。
无痴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瞟了二师兄一眼，故意道：“哎呀，这兔子还挺肥的，怪不得跑的那么慢。啧啧，好香啊。”
“你……你们。”无念的脸更红了，愤怒地指着二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要是想吃，就一块儿吧。”无心撕下另一条兔腿，递到了无念面前，少年带着习惯性的微笑，目光温柔而清澈。
望着眼前的兔腿，无念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眼中的一抹怨毒越发阴沉。
“啪！”猛地一挥手，无念将那兔腿打落。
“你们等着，看我去告诉方丈！”紧咬着牙关，少年一字一顿道，过分的用力，令的那腮帮上的青筋都在抖动。
“靠，你怎么不识好歹呢？”目光扫过地上的兔腿，无痴霍然起身，厉声喝道：“怎么说咱们三个也是从小长大的，你怎么老和我们过不去呢？不是要告诉师父吗？去呀！我就纳闷儿了，你说你这么多年告了我们多少回了？就算你不嫌烦，人家师父都要烦了！”
“哼！”无念冷哼了一声，阴冷的目光慢慢地扫过二人，森然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嚣张的样子，你们修为不高，佛法不精，凭什么嚣张？明天就是佛法大校的日子，有本事，你们下场和我一一比过！”
话毕，无念愤然拂袖，转身离去了。
望着无念负气的背影，无心微微皱眉，旋即又低头，将目光投向了落在地上的兔腿上面。
“我们很嚣张吗？”将兔腿捡回来，无心转头问无痴。
白眼一翻，无痴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
“师兄，他呀就是神经病，这是在嫉妒咱们。”
“嫉妒？为什么要嫉妒？他想吃，自己也可以弄来吃呀，他佛力那么高，逮只兔子不算难事。”眉头轻锁，无心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哪儿有那胆子。”无痴道，眼底掠过一抹鄙视，旋即蹲下来，继续啃兔腿。
“呵呵。”无心摇头苦笑，“自己不敢，却又要嫉妒我们，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种人呀，我小时候见多了，一个字，犯贱！”撕下一条肉放进嘴里，无痴含糊道。
“世俗中，这种人很多吗？”无心疑惑。
“哦。”无痴随便地点了点头，却发现师兄的眉头一下子锁的更深了。
“咳……那个，师兄，你别乱想，世俗中吧什么人都有，形形色色，千姿百态嘛。你呀，真该去世俗走走，从小呆在这里，我看你都快变成木头了！”轻咳了一声，无痴急忙补充，生怕这师兄乱想。
“形形色色，千姿百态？”眼珠子微微转动，无心呢喃着，忽然间感觉心中动了一下。
就好像无念刚才看到兔腿一样，无心此刻，竟有些期盼去一趟世俗，这是从未有过的想法。
“那……你又为何来到这山里？”顿了顿，无心抬头，认真地看着无痴问道。
“鬼才愿意来这山里。”无痴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来这里，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
“师弟，你在世俗里呆过，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无心没有理会‘无痴为讨饭而入佛门’的问题，此刻，他那清澈的眼底，已经现出了一抹涟漪。
“好哇，那就给你讲讲。”抹了把嘴上的油污，无痴也来了兴趣。
于是，无痴开始口若悬河般地讲述，讲述他已经饿死的父母，讲述他当时如何大哭，然后哭完之后又去偷东西，讲他被买卖入妓院的姐姐，然后又费力地为无心解释什么叫妓院，可惜的是，对于妓院，他也是一知半解。然后，他开始讲他在世俗当小混混的生活，坑蒙拐骗偷都说了一遍，却将挨打的那些部分一句话带过了。
无心听的心驰神往，心中那一丝期盼越发浓重，可到最后，他却又感觉胆怯，因为，这世俗，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多了。
……
无念还是将二人违反戒条的事情告诉了师父……空寂方丈。
夜里，二人并排跪在师父的僧房里，淡淡的火光映在二人脸上，将那严肃的表情表现无遗。
空寂方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形略显枯瘦，有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说，为什么又犯戒律？”老人浑厚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
“那个，”嘴角一咧，无痴率先开口，眼底流转着一抹狡黠，“师父呀，我最近总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都影响修炼了，你看看我这胳膊都细成什么样了！”说到这里，无痴抬起他那壮实油亮的铁壁给师父看了看。
“所以，我就拉着师兄去逮了只兔子，想着补补身体，您看我师兄，瘦的都快赶上您了。”带着一脸苦相，无痴继续道，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蛊惑你师兄。”空寂方丈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无痴耸了耸肩膀，偷偷翻了个白眼后低头不语了。
“不，”无心却忽然抬头，灵动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老人，“师父，不是无痴蛊惑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蛊惑他，而且，也一直是我在杀生，师弟只是逮住它们而已。”
“什么？”老人枯瘦的身形猛地坐起，老眼中涌起一抹惊愕。
“师兄，你傻啦？”低着头，无痴推了推无心，郁闷道。
空寂法师，却已经站了起来，枯瘦的身形离开椅子，却令的椅子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这一副枯瘦骨架很沉重一般。老人慢慢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上的灰尘都会自动地飘散，到的最后，老人走过的地面，方圆两丈范围的地板净如明镜。
老人站在二人面前，二人就感觉到一股浩瀚的威严从头顶压下，令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的妈呀，这老家伙不会真发火吧。可别呀，以他的修为，动动手指我就完蛋了。”瞪眼盯着地面，无痴心中不安地念叨着，额头已是浮出一层冷汗。
而无心，依旧仰着头，直视着走来的老人，清澈的双目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说，你为何要犯这杀戒和荤戒？”严肃地望着无心，老人沉声道。
“因为，我觉得兔子肉真的很好吃。”
“你！”老眼一瞪，方丈猛然抬手，昏暗的屋子骤然大亮，一道金光在老人的掌心崩现，隐隐中，竟是凝聚成一个‘卍’字符的模样。
平地起风，强悍的风压，令的无痴弯下了腰，而无心，依旧直视着老人。
望着少年那平静的宛如一汪寒潭的双目，老人心中剧烈地一颤，老眼中竟是浮起一抹骇然的神色。
“如此空灵的心性，真不知是福还是祸。”抬起的手掌停在空中，老人心中喃喃道。
“佛法有云，万物皆有灵，身为佛门中人，应以慈悲为怀，怎么可以杀生？”慢慢地收回手掌，老人抬眼望着虚空，声音缓和了几分。
感受着那强悍的威压消失，无痴这才松了一口气，使劲儿地拍了拍胸脯。
“那我们为何修炼？”保持着恬静的表情，无心问道。
空寂轻吸了一口气，对于少年的问题，他一向都有些担心。
“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斩妖除魔，三位配合佛法奥义。”顿了顿，方丈还是回答道。
不出所料，无心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那既如此，斩妖除魔岂不也是杀生？”
“妖魔是妖魔，要另当别论！”
“那又何谈万物皆有灵？又何谈慈悲为怀？”无心说的有些激动。
“……。”方丈哑口无言。
气氛陷入了沉寂，昏暗的房间里，老人平视着虚空，少年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老人，眼中涌动着一丝期盼，期盼着他想要的回答。
“师兄，别问了，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揪了揪无心的衣袖，无痴小声道，感受着师父此刻变化莫测的心情，无痴的小心肝都要被吓出来了。
“唉……。”良久之后，方丈却叹了口气，明亮的双眼里水波流转，似乎也有着一丝迷惘。
抬起手，老人抚摸着少年的光头，望着少年的目光瞬间变的温和了不少。
“无心，师父知道你自小悟性极高，可这也是为师所担心的。今天的话，你和为师说没有关系，但日后见了其他佛门中人，万万不能出口啊。”老眼中流转着一抹忧虑，老人语重心长地道。
无心却是不说话，空灵的眼底深入大海，令人难以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