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暗生痕隙,三州谁属(十二)

维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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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拼的往往除了实力之外,还有情报的获得和传输。正如同历史上曹操若是不及早自许攸处知道了袁绍屯粮乌巢的情报,彼时的官渡战事将是如何,将孰难预料。

    虽然现在汉末的总体走势,已经因为秦某人这只小蝴蝶的出现,而搅得一乱糟,早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历史轨迹,但不论是吕布还是曹操对情报的重视,却是丝毫未变。甚至秦旭早就能预料到,今日同吕布谈论的这些消息,都已经这么直白的透露了许多信息,根本用不了太多时间,或许只在第二日便有可能会出现在曹操面前。特别是当派去跟着那张邈身边侍从的郝昭很快便回报那人夤夜出城,飞奔西南方向而去的消息,秦旭对诱曹操入彀的希望,更加笃定了几分。

    骗人的最高境界是九假一真。说实话,之前对于能不能令曹老板成功入彀,秦旭心里还真有点打鼓。以曹操经营情报源的手段,相信甄家能探听到的消息和情报,曹操若是想要得知,其实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而秦旭想要对曹操施假道伐虢之计,要能骗过曹操这沾上油比玻璃球还滑的老狐狸,最起码情报的真实性,就要经得住推敲。而且还不能透露出和吕布军有关联之表象。曹操本身自己就是军法大家,孟德新书如今已经开始编纂,一般计策根本欺瞒不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让他曹某人察觉出意外来。而以曹操多疑的性子。任何的一项情报的获得,都会选择谨慎置之,更不要说仅仅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情报。便轻易改变本军战略。但眼下时间紧迫,宛城合围在即,留给秦旭的时间其实不多,也只有冒险利用他人之口,看看能不能成功吸引了曹操的注意力,再经由曹军自己的情报源证实消息的准确性之后,是否可以可以取信于曹操。

    不过秦某人别的优势没有。眼下看来,就是贵人多。就在秦旭费尽口舌想要通过吕布同张邈的谈话。间接的引起肯定会被曹操派来监视张邈言行之人的注意,通过这样的第三方故意绕上这几圈,让曹操得到秦某人想让其得到的消息而费劲脑筋时。甄姜的情报送来之及时,内容同之前秦旭一力渲染的河北局势之吻合。简直就像是之前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时机把控之准确,就如神来之笔一般。现在别说是担心曹操会不会相信了,还就怕他曹操太过当真,会给河北事平添几分变数呢。

    不得不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人,最大的可能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敌人。对于曹操的了解秦旭是不是透彻这不太好说,毕竟当已是盖棺定论的历史上的曹操和现实中所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迥异于青史的曹操却发生重合时,很难确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因而并不容易借“先知”之能有所见。而曹操却是不同了。先不说这位有着特殊爱好的曹老板,本身在历史上就是汉末拥有猪脚光环的那三人之人,历史的轨迹或许可以受人影响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巨大的惯性却也是往往客观存在的。如今作为唯一在中原能同飞速窜起来的吕布军军势分庭抗礼,甚至在不少层面上犹有过之的曹某人,对吕布军这个表面上的盟友,实际上的宿敌,可谓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心思和力气。

    不管是之前对青州渗透政务官员,还是派往各州郡的密谈。给曹操带来的吕布军的消息,包括吕布军上上下下文武官员的姓名、籍贯、功绩甚至癖好。详细之极,毫不夸张的说,曹操都是了如指掌。至少曹操自认是了如指掌。吕布军上层的诸营长官,知名骁将的情况,曹操更是自诩如数家珍。甚至在私下场合,曹操很多次放言,吕布军势力范围内所发生所有事情,都逃不脱他曹某人的眼睛,之所以久悬而未动,只是顾忌到两军势势均力敌又同处一州,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白白便宜了他人不划算,实际上要是真打起来,别看吕布军有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坐镇,有几乎是他曹某人克星的秦某人在,可如今也已经非比往昔,真要正面开战起来,兵力战力并不弱于吕布军多少的曹操还真不怕什么。这点倒是同吕布军对待曹军的态度,有异曲同工之象。

    而如今,又一个事实再次证明了曹操所言并非是自吹自擂。张邈是五月二十日,也就是秦旭两子出生后第三天奉命出使,五月二十五日到的临淄郡。而远在许昌的曹操却是在五月二十七日便已经在面前案几之上,出现了当日秦旭对吕布所言全部,以及对秦旭手中那份突来情报的推测的详细报告。

    自家情报源的给力,固然使曹操高兴,但曹操对这情报的真实性以及关联性却很是有几分踟蹰。几乎就下意识的便以为这又是秦旭的诡计。虽然一时间也想不通这和自己会扯上什么关联,但多年来的直觉告诉曹操,这份看似只和河北有关的情报,其目的,很有可能会牵连到自己。之前被秦旭点化了这么多次,几乎是一步步的靠给他秦某人当垫脚石过活的滋味,纵使曹老板心胸宽广,也是恨不得时常有掐死秦旭的念头,甚至直到现在,秦某人的大名,还在曹操袍袖底下绣着呢。因而只要是青州方面过来的消息,不管针对的是哪一方面,曹操都会愈发的谨慎待之。更别说这封据说来源于吕布同张邈会宴于秦旭府中的情报,所提及的那语焉不详的另一则消息,虽然没有搞清楚内容究竟为何,但那探子言辞凿凿的提到了那秦旭同吕布的问答中,虽然是浅论辄止,只是在其中出现的不止一次的并州字眼。却是成功的吸引了曹操的兴趣。

    吕布军获得河北情报的途径。最大的依仗是投诚的甄氏,这点对于曹操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也正是因为对甄家能力的了解,才会对甄家是否当真能够探得袁氏秘闻之事是否属实更难判断。这才是让曹操头疼的。

    “主公,这消息的来源虽然可靠,但并不能不警惕是否会是秦旭有意泄露消息而另有他图!毕竟那可是在秦旭府中,又有吕布在场。张邈……张邈也是同吕布交情颇深,在这三人共同在场的情况下,真的可以得到这等关乎吕布军下一步行动安排的重要情报么?是昱不才,对此其实是存疑的!”曹操已经盯着案几上的情报有半个时辰了。却还是紧皱着眉头,没有出言议论。此番呈上这份密报的程昱,见曹操脸色变幻,似乎一直在犹豫不决,出言低声说道。

    “仲德之言极是。的确是太过顺利了!”曹操被程昱的出言吸引,这才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书帛丢在一旁,冷笑一声说道:“吕布心性被称作世之虓虎,秦旭智计不啻为狡狐,孟卓……孟卓之前一直主政陈留,几番颠簸也未出过什么差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三人聚在一起,说实话要想骗过你派去之人。实在是易如反掌。没准还没等那人开口,身份就已经被识破了!而这些人还能容那人将这情报带回来,要么就是对河北势在必得。根本不在乎我等的存在;倘若这样的话,事情倒是简单了,就由着吕布那厮对冀州幽州发力,昔日袁本初费一生之力经营,也未曾获得河北全境,某到要看看他温候吕奉先的本事!要么……”

    “如何?”程昱虽然一口否决了自己麾下递上来的情报。但那是从常理上推断得出的结论,其中也未必没有揣摩曹操的脸色而言的可能。而从情理上。既然程昱能将这情报递到曹操案几之上,其实就已经说明问题了,程昱又不傻,何苦费心巴力的找骂?因而在曹操言语中最后有转圜之意之时,程昱略略一愣,脱口问道。

    “要么便是你手下人走了狗屎运!从你之前所说,本来那秦旭只是在对吕布禀报河北有异动。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不管是他秦旭,某这也对公孙瓒退走河北之后,局势将会如何关注颇为密切,河北此番有异动之象,能被秦旭发现,急匆匆要禀报吕布拿到对应之策,从情理上来说,倒是合情合理。”曹操倒是没有去计较程昱的失态,反倒是站起了身来,倒背着手,眯着狭长的双眼在厅中踱步,直到一直低着头的程昱脖子都快酸了,曹操才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猛的一砸,皱起的眉头也突然一张,冷笑一声说道:“哼,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区区逞勇匹夫,黄口孺子,背主酸儒,也敢用这等拙劣之计意图惑我!做梦!”

    “主公何出此言?”程昱也是被曹操前后不一的话说的一怔。

    “哼,这必然是出自那秦旭的手笔。目的肯定就是为了想在对河北动手时,避开某之视线,这计策是专门针对某家而设计的!秦旭这厮同某打过多次交道,熟知某之脾性!其必也知若是试图遮遮掩掩,必然不会逃过某之观察!可若是像如今这般,几乎类似于开诚布公一般,将消息大大方方的通过那哨探之口传回来,反倒是会令否起疑,而对河北事反而会谨慎再三。这样一来,他的真实目的,也就达成了!端的好算计,好心计!”曹操冷笑着对程昱说道:“多亏仲德刚刚所言提醒了曹某。前几日有细作回禀,那秦仲明的义女,也就是那河北甄氏小女,曾经口出经典,正是最好的注解。”

    “主公言说秦旭义女口出经典?这同此番事有何关联?”饶是程昱也是智计超绝之辈,也是被曹操的跳跃性思维给弄的糊涂了。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仲德听来可有感想?”曹操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负,笑着问道。

    “不瞒主公,这段话初听来极为平淡,可越是琢磨,却越觉有味道,这是……秦旭所言?”程昱愕然问道:“还有,即便秦某人这话颇为精辟,可此番事同这段话,又有什么关联?”

    “旁人皆道秦仲明乃是幸臣,依吕布威名而天下知。但曹某却对秦旭却知之甚深,对此言是出于其口并不怀疑。”曹操见目光转离程昱,自顾撩起衣袖,看着袍底白线绣成的秦旭仲明四字,冲东北方向默然良久,摇头轻笑一声,说道:“某对秦旭此言,多日来咂摸多遍,正如仲德所说,细嚼之愈觉有味,今日才深悟其意,且越俎代庖为这段话做个总结!正可为某之新作兵书《孟德新书》中一计,强曰之为‘瞒天过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