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风

云外绯想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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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的感觉是何种滋味,赛得利恩早已忘记。

    自从自己成为了一名强者之后,赛得利恩遇到过许多的敌人——绝大多数都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他们怀着惊惧而绝望的眼神倒在自己的剑下;也有不少人能和自己一战甚至不乏旗鼓相当的对手,有时候对方输了饮恨于此,有时候则是自己输了但是却从容的离场;比自己强的对手也不是没有遇过,但是,赛得利恩还是从那些敌人面前全身而退……

    因为他已然不是曾今的那个软弱无能的少年,在刻苦的锻炼之中,他得到的不仅仅是那份力量,还有逐渐刚强起来的心——拥有着力量的自己,获得了克服恐惧的自信,即使是在逆境中,也一样能够冷静思考从容应对。

    赛得利恩是剑士。

    不管什么时候,心都要和手中的武器一样,冷静、冷漠、冷酷。自己可以喜悦可以愤怒可以悲伤可以惆怅,但是却不能被感情所左右——亦或是过去经历的缘故,赛得利恩对于“恐惧”这种情感尤为地抵触。为了排除恐惧,他无数次将自己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在生死一线之间,他逐渐的开始习惯死亡近在咫尺的冰冷,也习惯了生命在眼前消失的感觉。

    ……赛得利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自己克服了恐惧。

    即使是被斩断了右手,夺走了趁手的兵刃,赛得利恩也并没有产生恐惧——胜负乃是常事,兵刃可以再找,被斩断的右手,在组织里的能人的帮助下也可以复原……

    然而现在……

    四肢百骸传来的战栗一波接着一波,赛得利恩甚至能非常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不断震颤的声音。

    ——怪物。

    ——人形的怪物。

    至今为止,赛得利恩见过了无数的强者。但是无论是何等的强者,哪怕比赛得利恩他自己要强出许多,在他的眼中,也绝非是高不可攀——因为他见识过超出常理的力量,而拥有那份力量的人,便是他立下誓言要为之奉献全部的“那位大人”。

    而眼前的那名少女,如今给他的感觉,丝毫不下于自己所在组织的首领!

    ——不可能赢的!

    赛得利恩清楚,那是和自己处在不同次元的存在。与其为敌,胜率无论如何都是零。那不是靠着谋略和人力便能战胜的敌人,即使是换做首领前来,多半也不会和这样的存在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这下子看来是真的玩完了……为什么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会——啊,是了!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可能扭曲大人设定好的未来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只路过的阿卡林而已……”

    阿卡林?那是什么?——爱莎的回答让赛得利恩一头雾水。

    “嘛,不用在意,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点点怨念而已,反正你也没多少的时间啦,这些东西你就当它是很厉害的东西就是了……”

    【完全不明白在说什么……“阿卡林”是什么?是什么远古的教派的名字嘛?还是……话说古代有什么是祭祀风的教派的吗?】

    操纵风的法师赛得利恩也没少打过交道,但是和他认知中的那些法师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完全颠覆了他对于风魔法的认知——不需要吟唱施法,不需要等待元素的活跃,随着对方的手指一划,大气就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推动着一般,如同饿狼一样凶残的啃食着大地,转瞬之间就将自己一秒前站立的位置碾成了尘埃。

    这不是魔法——赛得利恩非常肯定,如果这也能算是魔法,协会里的老头们就该一个个拉扯着绳子上吊了。

    魔法,需要借助咒文和元素产生共鸣,取得元素的回应之后方能形成各式的魔法。而眼前的紫发少女,不但跳过了一堆繁复的步骤,她的行为一点都不像是在和元素沟通,根本就是直接在指挥风元素!

    风元素在她的影响下,充斥着残暴而冷漠的杀意,随着她的号令,就会以最暴虐的姿态毁灭一切敌人——再强大的法师也无法让元素染上自己的情绪,也不可能如同指挥下属一般驱使元素!

    这不是人类的力量!

    “神明的力量吗……你,你是使徒吗?”

    赛得利恩道出了他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测。

    “你说呢?”

    爱莎露出了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人们总是会把超出自己理解的力量冠上各种神秘的色彩,你觉得我的力量来源于神明,可是你在普通人眼里又和神明又有何异呢?或许,这是和恶魔签订契约后得到的力量也说不定啊?”

    “不,你无法用语言迷惑我,这种力量,我很熟悉……”

    ——何止是熟悉?

    这份力量,这种姿态,和自己心中的“那位大人”简直如出一辙。

    “……嚯?看起来你的地位还不低嘛,居然知道‘使徒’这个层次的秘闻——不过,作为‘风’的代行者,我还是得杀了你。但是你安心好了,因为你形象不算太糟糕,我会让你不是那么痛苦的~”

    爱莎一挥衣袖,带起了如同浪涛一般层层叠叠的风浪,所不同的是,风的浪潮,是“切”出去的……

    “真可惜啊……”

    看到大地如同奶油一般被透明的浪潮拭去一大块,却没有见到一丝红色的踪迹,爱莎不禁抱怨着——然后,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的可惜和失望,相反,是异常旺盛的兴奋和暴虐。

    “其实刚才你只会觉得凉凉的就好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你拒绝了如此安逸舒适而体面的方式……非得让我把你一丝一毫地拧成麻花碾成抹茶吗?可以啊,爱莎我最喜欢做的事啊——”

    “——就是虐杀对手了啊!”

    勉强躲开了爱莎的攻击,但是赛得利恩并没有感觉到对方针对自己的杀气……如果说之前对方还对自己保持着敌意的话,现在,爱莎已经完全没有把他当做敌人了——就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现在的爱莎,仅仅只是对“碾碎对方”这一行为感兴趣而已……

    【和“大人”一样……平时压抑着的破坏的冲动,会选择性的在战斗中宣泄出来吗?无论平时是何种性格的人,在这个状态下,都会变得无法抑制的狂暴嗜杀……】

    “这……就是神明在世上的代行者吗?”

    “那位大人”真正的战斗的姿态,赛得利恩并没有见过——在此之前,他就必须要远远地退开避免被波及。这一次,直面这种力量,赛得利恩终于感受到了那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和他自身的心理无关,因为他面对的不是敌人,不是对手……而是天灾。

    虽然爱莎把实际上影响到的范围克制地死死的,但是赛得利恩依然能感觉到那仿佛能毁灭世界的质量。

    “谁知道呢?”

    湛蓝的风暴肆虐着大地,瞬间,仿佛整个空间被扭曲了一般,不可视之风互相缠绕着,折射出心悸的苍蓝色泽撕扯着所有的事物。

    “……哦?”

    爱莎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被风暴吞噬的大地。

    风的领域中依然存在着杂质。

    “是什么呢?所处的位置被隔绝了开来,此世的一切被阻拦在那之外……然后是,中和吗?”

    【还真是有一手呢,能拿出这样的手段也真是大手笔呢,不过怎么想就那家伙的水平没道理会被赋予这么给力的东西吧?……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不过,你该不会觉得单单这样就一切安好了吧?说到底,以你的能力是没有办法主动使用的吧,况且这原本也只是用来封印某些死物,虽然能暂时的抵挡住圣灵化的元素的攻势,不过也是有个极限的吧,只要我稍微加把劲的话……嗯?”

    爱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赛得利恩手中的事物。

    “果然是安洁洛特之星吗,没想到这个会在你们的手上……唔!不对!这……这不是安洁洛特的遗物!”

    虽然只是很隐晦的一丝波动,但是爱莎知道,身为光的圣灵的安洁洛特是不可能创造出能容纳负面能量的器具的——而对方手中的事物,毫无疑问,隐藏着一抹不详的气息。

    “不,这确实是安洁洛特之星,只不过被‘大人’改造过之后,现在应该是‘安洁洛特之黑星’了吧?”

    站立于圣光的环绕之中,赛得利恩看着自己原本被斩断的右手此时完好如初的样子,不禁感叹道,“真不愧是传闻中圣灵的神器,即使内在变了,但是圣光却依然源源不绝无法被污染呢~”

    “哼,圣灵的力量,即使通过这样的道具来体现,那也是最纯净的毫无杂质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被污染……不过你们还真敢做啊,用暗影的能量去不断侵蚀,最后将安洁洛特之星的核心属性置换了吗?做的不错啊你们……”

    爱莎再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怒,散发着苍蓝色泽的风被爱莎的愤怒所浸染,立刻变得浑浊不堪充斥着暴虐的气息。

    “原本还想留下你的灵魂‘问’点东西之后,就让你重投轮回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风停了。

    但是风的元素却依然活跃着。

    这是完全颠覆了认知的景象,狂躁而愤怒的风元素跃动着,兴奋着,而周围的空气却沉寂了下来……

    “等着吧,你这家伙的存在,我会把它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摸消掉……”

    ——呼号吧……

    以赛得利恩为中心,半径一公里之内的大气开始流动了。

    ——肆虐吧……

    以赛得利恩为中心,半径一公里以内的活跃的风元素沉寂了下来——在起风的瞬间,所有的风元素就像是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意识到情况不是很妙,赛得利恩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希望……这次豪赌能成功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失败了,那我恐怕连渣都找不到了‘大人’也不会责备我遗失了黑星了吧?】

    “——死吧。”

    风环绕着,咆哮着,撕扯着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风的元素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升华了,化作了“风”这个现象本身——在风元素被爱莎的情感所浸染的现在,等于这一大片的范围内的大气,被爱莎的情感所影响,同时,也意味着完全的操纵。

    每一丝每一毫每一寸空间,被风暴毫不留情的撕碎,搅乱——在这片疯狂残暴的空间里,任何的异物都会被风一视同仁的对待,这是由大气化作的牢笼,也是由大气化作的绞肉机,碾碎成尘,化为虚无是唯一的结果。

    ——远古终末期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