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勇少年临危接重任

吝啬依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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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十月,黄河以北早已是天高气爽,一片萧索的景象。便是江南,也已经暑热尽去,一片清凉。过了云贵高原,却与广袤的中原大地决然不同,从地面往上看,不再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而是忽浓忽淡,却经日不散的雾气昭昭,缭绕在群山上,也弥漫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间。

    高大的胭脂树下闷热而又潮湿,即使是这样的季节里,挥挥手都能捏住一把水。没有人愿意长久的呆在这里,别说人,在这样的地方,鸟都懒得飞行。

    只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即使明知不愿,为了某些无法拒绝的原因,仍旧得咬着牙去做。比如爱情,比如战争!

    清缅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刘藻去职之后,大学士陕甘总督杨应琚移任云贵总督到达云南,先声夺人,趁缅甸兵撤退之际,出重兵攻入,刚过四月,便占领了整欠和孟艮两土司的管辖之地,虽然因为缅甸兵一路上坚壁清野,并未取得多大战果,在如今气势低迷之际,还是一场鼓舞人心的大捷。

    有此一胜,到了六月的时候,乾隆曾经下命令召回占领地区的清军士兵,不想对缅甸大举用兵。不过云南诸多地方官员被表面的军事顺利蒙蔽,主战情绪高涨,纷纷鼓动杨应琚对缅甸作战。起初杨应琚还很冷静,对部下说:“老夫官至一品,年逾七旬,没有必要为了贪功而冒起边衅。”副将赵宏榜便大言说道:“愿假某兵数百,可生擒缅酋于麾下。”腾越知州陈廷献也说:“无须烦劳官兵,某已集土练四千以待。”

    杨应琚终于被说的心动,召集道,镇,府,州官商议。迤西道道台,永顺镇总兵,永昌府知府等人相继表示,“缅酋势大,边衅不可轻开。”尤其是永顺镇总兵乌尔登额,一月之内,先后七次向杨应琚陈述,痛陈厉害,反对进兵缅甸。

    只是,**一旦打开,便不是轻易可以关的上的。杨应琚虽然在内地算为能吏,毕竟不了解缅甸情况,对当前局势茫然无知,甚至在赵宏榜等主站派的游说下起了轻视之心,认为缅甸不过是莽匪和木匪两部分组成,内部分裂涣散,不足为惧。一方面指挥属下备战,另一方面,三上秘折,鼓动乾隆对缅甸用兵,以助自己开万世难逢之功业,以期绘图凌烟阁。

    秘折言之凿凿,云缅甸取兵屡次侵扰土司边境,若不乘时办理,唯恐日后土司地区难得安宁,已经秘密派遣土司可靠属下,潜伏缅甸境内,将其地方广狭,道路险夷,暗中细绘成图,不日进呈御览,其他预备调拨兵马等事,现在已经密为布置。如今缅甸人心涣散,各土司早已解体,人心思归,渴盼天朝神兵早降。另外,木邦土司已经将缅甸王委派监视的人杀害,情愿归顺。

    折中又奏他关于今后军事安排,强调绝不敢贪功冒进,步刘藻后尘,固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坐失战机。

    乾隆皇帝本来就有些好大喜功,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此次用兵太过遥远,对于与大规模攻打缅甸,劳师耗饷,有些犹豫。架不住杨应琚屡次上书,又觉得杨应琚“久历封疆,夙称历练,筹办一切事宜必不会轻率行事,”终于听信其言,同意大举发兵缅甸。

    此次发兵,对于缅甸当时的内部局势,兵力情况,和正在于暹罗交战的情况,朝廷上下,包括后世穿越而来的和珅,都是一无所知。大家都想着凭借云南地方的万余绿营兵即可征服缅甸,真可谓是天真的厉害——和珅大致知道战果,不过一来他年少言轻,说出来也没人听他,二来当初若不是杨应琚给高恒与伍弥氏做媒,他还不至于跟高佳氏翻脸。基于此,他除了跟傅恒,跟五王爷弘昼略微猜测了一下战果,即使两人全都不以为意,他也没有多说。

    七月,缅甸蛮暮土司去缅甸国度阿瓦(今缅甸曼德勒)朝见缅甸国王没有回来,他的母亲,妻子,和弟弟在清朝的震慑招抚下,奉上版图归降。副将赵宏榜率兵五百出铁壁关,轻易拿下蛮暮土司管辖区域内的重镇新街(缅甸八莫)。而蛮暮土司自阿瓦归来,见亲人皆以投降,无奈下也只得归顺清朝。时隔不久,木邦土司也公开宣布内附。一时间,捷报频传,杨应琚在朝廷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九月十二,杨应琚前往永昌,以接受木邦土司投降为名,开始了进军缅甸的行动。此时赵宏榜已经拿下了新街。

    新街,位于南大金江(伊洛瓦底江)水口,为当时的清缅互市之所在,顺流而下,五六日便可兵至阿瓦。缅甸王莽纪觉得知消息,深知情势严峻,调集数万部队,兵分四路,分别由蛮暮,猛密,猛育,木邦,滚弄江,进占木邦。

    二十日,缅甸军队溯江而上,直抵新街。“帆樯衔接,倏忽蜂拥蚁屯者数千之众,登岸攻栅”。其时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杨应琚却没有看清形势,依然只派出了永顺镇都司刘天佑和腾越镇都司马拱垣率领四百绿营兵驰援赵宏榜,虽然赶在了缅军到来之前到达新街,兵力仍旧不足千人。双方兵力悬殊,清兵坚持两日一夜,久等援兵不至,终于不支,刘天佑战死,赵宏榜率领残军由小道突围,退入铁壁关。蛮暮土司也率其部众退入云南。缅甸兵气势大盛,急追不舍。

    消息传到永昌,杨应琚大惊失色,痰疾发作,带病名总兵乌尔登额驻兵宛顶,以攻木邦,总兵朱仑由铁壁关出兵收复新街,提督李时升朱查杉木笼居中调度。朱仑在铁闭关外楞木山与缅甸兵激战数日,互有胜负。乌尔登额也未能奏效。缅甸方却先后攻打下铜壁关,入万仞关,焚掠盏达,户撤,陇川,供站猛卯等处,击杀了清军游击马成龙,班第,毛大经以及都司徐彬,守备高乾等。清军大败。

    永昌,总督行辕。门口侍立的戈什哈们并不因为清军大败便士气低迷垂头丧气,反而一个个挺胸凸肚,鹰隼般的目光不时四下扫视,充满了警惕的味道。

    亭午时分,两名红顶子官员一前一后来到总督行辕门前下马落轿,其中之一穿文官飞鸟补子,四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一缕长髯,未语先笑,显得一表人才,正是云南巡抚唐聘。另外一人年有五十上下,身穿黑甲白袍,单眼孔雀翎拖在顶子后边,颤巍巍,显得颇为耀目。此人五短身材,长孤脸,面色苍白清瘦,一对燕窝微微下陷,峭峻的面孔上森然冷漠,浓密乌黑的两道扫帚眉下,一双瞳仁漆黑闪亮,偶尔眼波滚动闪烁一下,精光暴闪,却是一闪而逝。

    两个人辕门前互相拱手一下,互道一声“唐大人,”“李军门”,算是见过了礼,在门口戈什哈的恭敬礼送下进了辕门。

    这一进就是半日光景,待到李姓军门出了辕门,已是夕阳斜坠时分。他面色阴郁,并没有等待同来的巡抚唐聘,而是独自上马,在数十个亲兵的簇拥下,纵马离了辕门。

    此人便是提督李时升了,生于康熙五十一年,乃是河南人,自幼习武,饭量极大,可开四石硬弓,臂力极大,武术娴熟,连使用的刀剑武器都是特制,一般人根本拿之不起。

    “李军门,看你神色不佳,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一边往城外走,一名浓眉大眼,身穿亲兵服饰的少年靠近李时升问道。

    李时升信马由缰,原本陷入沉思,忽然被少年打断思绪,顿时一怔,见已出了永昌城门,皱了皱眉头,似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良久,突然冲其他亲兵挥了挥手,待四下无人,这才冲那少年缓缓开口:

    “你跟了我多久了?”

    少年一愣,莞尔一笑,“大人糊涂了,末将自从年初通过笔帖式考试,被阿桂军门举荐到军门处以后,幸得军门看重,收作亲卫,至今不足半年光景!”

    “是啊,刚半年啊!”李时升苍白的脸在夕阳的余辉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忽然一叹,猛然圆睁双目,鹰隼般的盯着少年,一字一顿的问道:“如今我将要大难临头,你可愿意助我?”

    “什么?”少年一愣,稍显稚嫩的脸上勃然变色,惊的险些坠下马来,努力的深深吸了几口潮湿的空气,这才让突突乱跳的心缓缓沉静一下,思量少顷,坚定的说道:“军门待我,如对子侄,恩比天高,如今虽然不知军门何事烦忧,不过,只要军门下令,末将虽死不辞!”

    “即使面临着背上逃兵的风险,若不能成功,必定令你家族蒙羞,你也愿意?”李时升的眼睛亮如星辰,盯着少年,眨都不眨。

    少年再怔,良久,终于勇敢的抬头,视线迎上李时升的眸光,没有说话,只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李时升面露大喜,纵马靠近少年,用力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李时升果然没有看错你,从现在起,我李氏满门,便交到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