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四节、重逢多尔

千载飞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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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六十四节、重逢多尔

    由西赶来赴援的这一支暗军,竟也不过区区四五百人。

    吴旬见敌军队伍都分成如此小股,不由诧异,但同时心中亦暗暗松了口气。至于陈敬龙,见有敌人迎来,自是狂躁难耐,早打马冲上前狠杀起来。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一小支暗军又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奔逃;但北南两面所来敌军听到喊杀声,亦已变向而来,随即赶到。陈吴二人不及离开原处,便又被这两支各有四五百人的小队伍追上围住,只得继续厮杀。

    直杀了小半个时辰,方将这近千敌军冲散。吴旬引陈敬龙向西而走,不等奔出三里,又被先前溃逃暗军引来一支队伍拦住……

    长话短说,自二人被第一拨埋伏暗军发现行踪之后,便如石投水入、波纹荡开,震动范围迅速蔓延;赶来赴缓的暗军队伍络绎不绝,再无止息。好在这些暗军队伍,每一支都只四五百人而已,并不足以将陈吴二人围困太久,且各队伍来的先后有分,时间上有所间隔,并非同时赶到,难以形成合兵包围之势,这才让陈吴二人得以一一冲破,不至身陷重围。

    但话说回来,人力终有尽时;如此厮杀不休,不得歇息,便是铁人也消受不起,更何况两个奔逃有时的久疲之人?

    陈吴二人向西冲杀行进,直到四更时分,才勉强行出三十余里,而这期间,二人已接连冲溃八支暗族骑兵队伍及四支各有百余人的佣兵队伍。

    连番恶战下来,二人都已疲惫不堪、人困马乏;陈敬龙身上受了十余处轻伤,虽都不很重,但不住流血,情形着实堪忧;至于吴旬,受伤比他更多,且左大腿被佣兵所发一支暗弩贯穿,伤势颇重,情形更是不妙至极。

    陈敬龙杀心与内力纠连相关;连番血战之后,内力大耗、所剩无几,杀意便也消退,头脑渐又清楚。

    等到将第九支骑兵队伍冲散后,二人行出不及一里,又听得西南方向蹄声如雷,迅速奔来。

    陈敬龙仰天叹道:“终究还是逃不掉!……吴大哥,来今夜便是你我毙命之时了!”

    吴旬强撑着在马上坐直,虽止不住身形摇晃、手臂颤抖,却满脸决绝、毫无惧色,喘息笑道:“一夜血战,连破十二支敌军阻拦,伤敌不下千人;如此威风,陈敬龙名声足可传颂百年,连我吴旬,亦可沾光得以名扬天下!纵不得生,但死的轰轰烈烈,我此生无憾!”

    陈敬龙缓缓点头,直视西南方向,咬牙喝道:“既不能逃,不如主动迎战!吴大哥,我们去再杀一场,不死不休!”吴旬森然应道:“不错;杀上去,不死不休!”

    二人打定死战主意,正要驱马往西南迎去,却听“扑扑”轻响,接连紧密,迅速接近;转头循声观望时,只见北面一骑奔来,相距已不足三十丈;马上端坐一人,因夜色昏暗,不见相貌如何,只能出无盔无甲,亦无兵刃,绝非军兵;那马匹四蹄翻飞,奔的甚急,但马蹄落时,声音却十分微弱沉闷,绝无正常马蹄落地的响亮清脆。

    二人见这一骑来的怪异,颇觉纳罕,当即驻马不动,欲要个究竟。

    来骑又奔前一些,直到离陈吴二人不及十五丈时方缓缓止住奔势;马上端坐之人低声叫道:“喂,你们是谁?”

    陈吴二人听来人没头没脑问这一句,更是好奇;陈敬龙沉声应道:“我两个是轩辕族人,是你暗族死敌!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听得是“轩辕族人”,不惧反喜,欢声问道:“说话的,可是尊敬的陈敬龙勇士么?”

    陈敬龙听他称呼,心中微动,喜道:“你是……多尔?”

    那人听这一问,再无迟疑,驱马走近,应道:“没错,就是我!陈敬龙勇士,想不到您还记得我!我真是做梦也没想过,今生居然还有幸能再见到您……”说话的工夫,已到近处;其模样,满头棕发、相貌憨直,果然便是在半兽族因陈敬龙关照而得免一死的暗族军兵,傻瓜多尔。

    陈敬龙清他模样,微生喜意,更多的却是惊奇,脱口问道:“你怎会在这里出现?”随即顾不得听他应答,焦急催道:“你快走;敌军转眼便到,你跟我在一起,必受连累……”

    多尔听西南所来蹄声已离的不远,亦是焦急,低声叫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快弃了马匹,上我的马来!快,快!”

    陈敬龙不解其意,愕道:“你说什么?”多尔本就憨直,口舌不很灵便,惶急之下更是说不清楚,只能简单解释道:“我的马蹄,用兽皮包裹了,跑起来没有声音;快上我的马来,跟我逃命!”

    陈吴二人听他一说,隐约有些明白;忙各自下马,赶自己马匹往东奔去,然后相互搀扶着走去多尔马旁。

    多尔将二人一一拉上马背,低声嘱道:“坐稳了!”拨转马头,打马向北疾驰而去。

    三人共乘一马,往北奔出里许,已听得西南所来如雷蹄声转变方向,往东追去;显然,来军受陈吴二人赶走的两匹马蹄声所惑,以为二人逃往东面去了,所以紧跟追赶。

    三人心中安稳下来;陈敬龙随手将长矛丢弃,问道:“多尔,你怎会恰在此处?又怎会得知我遭遇危难,赶来相救?”

    多尔憨笑应道:“我家就在前面,离的不远。鲍兹骑士听见喊杀声,断定是军兵发现了您,与您厮杀。您以前饶过我,又饶过我妻子,我们感激您!我担心您,就赶来瞧瞧;我妻子让我提前用兽皮包住马蹄……”

    陈敬龙听他说的乱七八糟,又是好奇,又是着急,打断道:“你说的有条理一些,不然我听不明白!你说‘包子骑士’,他跟你在一起么?你妻子又是谁?”

    多尔为难道:“我……我说不清楚!嗐,我不说了,等到我家,让我妻子说吧!”微一停顿,又担心央求道:“您见了鲍兹骑士,可别跟他打架了!他现在起不来床,没力气还手,可怜的紧;您别欺负他,行吗?”

    陈敬龙听说“包子”骑士起不来床,虽不明原由,却也不禁松了口气,心中大定,随口答应一声,以安多尔之心;至于其它疑问,明知多尔口舌笨拙,解释不清,也只能暂时忍在肚里,不再发问。

    马匹疾驰下,不大工夫,已奔出三里多远,来到一座小小村落;村中不过百余户人家,家家窗纸昏黑,没有光亮透出,显然居民都在熟睡;村中一片宁静。唯有村中心位置,一座独门独院的人家,窗纸明亮,屋内燃有灯烛。

    多尔在村口止住马匹奔势,下马牵缰而行;指着那有灯光的小院低声说道:“那就是我家;一共有三间屋子,鲍兹骑士就住在东面那间屋子里!”

    吴旬踌躇道:“陈少侠,这件事大有蹊跷!这里离咱们厮杀之处,足有四五里地,如何能在这里听见厮杀之声?……啊哟,这个多尔骗你我来此,定有诡计,咱们可不能轻易上当……”说着,已握上刀柄,便要抽刀出来,与多尔为难。

    陈敬龙笑叹道:“不必多疑!那包子天赋异禀,耳力之聪,连我也比他不过;人离他十丈远,呼吸声便会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凭此耳力,听见数里外的厮杀打斗声,其实理所当然、毫不奇怪!”

    吴旬听他解释,这才放下心去;轻吁口气,松开刀柄。

    说话工夫,已行到那院落近处;忽听院门轻响,打开一些,一人探头出来一张,跟着将门又开大些,快步奔出,低声笑道:“多尔,你回来了!”跟着抢到马旁,仰头望向陈敬龙,仔细打量他面容,迟疑问道:“你是……尊敬的陈敬龙勇士?”

    陈敬龙见来者是个女人,眉目清秀、满头金发,认出是当初与多尔一并放走的那个暗族女子米娜,恍然笑道:“原来多尔的妻子就是你!哈,我可真没想过,你二人居然会成了夫妻!”说着,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又苦笑叹道:“米娜,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一眼便能认出,可我却……唉,不怪你认不出我来!”

    米娜又仔细打量陈敬龙几眼,终于确定是他,登时满脸欢容,喃喃叹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的恩人,米娜终于又见到您了……”感叹未绝,眼中却怔怔流下泪来,微一迟疑,凄然问道:“您变化真是太大了!您……您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陈敬龙见她情绪激动,颇觉诧异,随口应道:“沙场争战,当然免不得吃些苦头!”寻思一下,又正色问道:“多尔、米娜,我当初只是一时心软,饶你们不杀,其实算不得对你二人有何恩惠;我所杀暗族人无可计数,是暗族第一死敌,你们不痛恨我也就罢了,却怎么会对我生出感激之心?”

    多尔木讷,不知如何解释。米娜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尊敬的陈敬龙勇士,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不懂民族大事,也不想去懂。您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暗族人,是不是暗族死敌,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是您救我脱离罗伯斯的魔掌,让我能恢复自由、重回暗族,也是您的原因,才让我得到不嫌弃我的丈夫,让我有一个幸福家庭,让我过上我想过的安稳生活;我日夜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只盼能再见您一面,向您亲口道谢……”

    她话犹未完,却听院内东侧屋中,一人喘息嘶吼道:“你们这两个叛族狗贼,居然感激敌人!我……我要杀了你们!……把那奸猾小贼带过来,我要杀他,一定要杀他……”

    这嘶吼声中,满含愤恨,可惜却低软无力加断断续续,显然嘶吼之人虚弱已极,着实已没有吓唬人的本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