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虎斗群羊

楼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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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鹭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李炎前前后后做过四届大总管,虽然跟他正面接触不多,但对他的为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沉着刚毅,满腹韬略,做事谋定而后动。若是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何况张肴已经被他带到了苏州,这就足以说明李炎是有备而来的。

    奇怪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此时却显得唯唯诺诺,他的目光在不停地躲着自己。张肴私自调动水师追击李炎时自己并不知情,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对独子张肴的胡作非为,张鹭已经心疲力竭,略显得有些麻木了。

    当李炎点破此事时,张鹭心中自是无比震惊。凭着多年在官场中磨砺出来的经验,张鹭已隐约嗅出此事绝非偶发事件。。。他虽是宝历社的元老,但从来不党不群。一个月前,前大总管李忱的亲信、自己世交故友梁实宽秘密登门拜访,梁实宽和一群忠于李忱的人搞了个小团伙,准备在苏州无面会上发难,趁李炎立脚未稳之际,将他轰下台去。

    梁实宽想拉自己入伙,却被张鹭婉推却了。梁实宽用警告的语气跟他说:“你不听我的好言相劝,将来定会后悔莫及。”张鹭十分不以为然,他心里既藏着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精明算盘,又为自己久不得志而泄愤:你们就折腾吧,把宝历社这点家底全折腾完,大家来个卷堂大散。

    “这叫什么世道?躺在家里也会中箭。”张鹭愤懑地想,他追悔莫及,心里充满了悔恨、羞愤和委屈。。。等到他再看到张肴那唯唯诺诺的表情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畜生你平日不是能的很吗?这个节骨眼上你给老子装什么怂?”

    张鹭狠狠地推了张肴一下,自二儿子战死,张鹭就把全副希望寄托在幼子张肴身上,可惜期望最终变成了失望,张肴除了混迹于青楼乐坊写几首浓词艳句外,就是整天与人殴斗,这三四年下来,伤在他手上的人命已经不下十条,哪一次又见他怂过?

    这里面究竟发生的什么变故,让儿子煞那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爹,儿子已经认罪了,您也招认了吧。”

    张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恰似在张鹭滴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张鹭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要说他的唯唯诺诺是因为受胁迫所致的话,那这句话就直白无误地告诉张鹭这是一个李炎设计好来整他的阴谋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神智混乱的张鹭脱下硬底布鞋来追打张肴,张肴麻溜地躲了出去。几名执戟却将张鹭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我没罪,我没罪是有人栽害我……”

    张鹭的话还没说完,心口就被执戟的尖头包铜皮靴狠狠地踢了一脚,疼的撕心裂肺。

    王哲取出一份便笺,向四周展示了一圈,高声说道:“这是从张肴身上搜出的调兵手令,诸位看清楚了,上面的笔迹是出自何人之手。。。”这是一份调兵追击李炎的手令,内容是:“速调艨艟十艘,追击长安,杀之,勿误。”长安就是李炎的代号。这份手令字迹虽然潦草,但仍有不少人作证说这笔迹确实是张鹭的。

    执戟将张鹭拖了出去,人证物证俱全,他的下半生将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度过。没有人敢为谋反者求情,大厅里静的令人窒息。

    “梁实宽。”

    “属下在。”

    梁实宽就是苏州无面会的主持人,从二品佩剑。

    “你可知罪?”

    “请大总管明示。”

    “一个月前,你到扬州密会张鹭,意欲何为?”

    “属下……”梁实宽额头上见了汗。。。

    “佩剑不出京”,这是刺马营创立时就立下的规矩,佩剑出京必须手握圣旨,或者持有大总管的金令。梁实宽两样都没有,他既不敢矫诏,也不敢撒谎说出京时手上有金令。金令的使用有详细的记录,记录薄称之为《金银册》,《金银册》由皇帝亲信太监掌管,即使大总管也没有权力擅自查看。

    “按规制你不能打我……”梁实宽未战便已认输。

    按例佩剑有罪将由皇帝亲自审问,未定罪前,不得拘押上刑。

    “佩剑擅自出京者杖一百二十军棍。法有明文,我为何打不得你?”李炎丝毫不让。。。

    梁实宽顿时瘫软下来,惯例与法本来无所谓孰强孰弱,主要是看执法人倾向于哪一个。梁实宽自付自己挨不了一百二十棍,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于自己苦心经营的那个小圈子,希望他们此刻能挺身而出,为自己说句话。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当他向人群投去求助的目光时,众人竟纷纷低头回避他的目光。梁实宽的心顿时就凉了。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实宽觉得张鹭束手就擒太过窝囊,自己就算死也要闹出点响动来。于是他拍了拍后脑勺,摆出一副光棍像:“梁某的项上人头就在这,有种望这招呼”

    两名执戟拖来一张条凳,扒下梁实宽的裤子,按结实了。。。两条四棱水火棍,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他的白**上。起先,梁实宽还能咬牙硬挺着,每一棍下去他都要叫一声:“打的好”

    二十棍下去,皮肤崩裂,疼的他满脸是汗,不过此刻他还能咬牙挺一挺。打到五十棍时,梁实宽就只剩下往外出的气了。刚满六十棍,梁实宽便已魂飞魄散。

    执戟停下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翻开眼睑检查一番,回报李炎:“犯员梁实宽已气绝身亡,余下棍杖是否打完?”

    李炎冷冰冰地说了声:“打完,一棍都不能少。”

    有人满面悲戚,有人眼含热泪,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无动于衷,就是没有人出言求情。。。

    一百五十棍打完,梁实秋的臀部已经血肉模糊,人肉碎末在水火棍的锤击下四处飞溅。四周围观的人没人敢动手,脸上手上都多多少少地沾了些人肉碎末。甚至连站在门口的杨昊也未能幸免,他的脸颊上被溅上了一滴,恶心的浑身发冷。

    就算是要扬刀立威,杀个张鹭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当众杖杀梁实宽?这未免太过了特别是捶打尸体,这种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了。杨昊没有想到,看似明朗阳光的李炎,内心却是如此阴狠,想到自己今后不可避免地要跟他共事,杨昊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股冷气骤然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又从毛孔钻入他的五脏六腑,冰冷着他的心肺,没过多久,杨昊沸腾的热血开始结冰,整个人从内到外再无一点热气了。。。

    梁实宽的尸体被拖了出去,因为地面上铺着地毯,无法及时清洗血迹,几个执戟就拿了几条草袋垫在上面盖住了血。众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将会轮到谁。

    “杨昊。”

    李炎轻轻地一声唤,在杨昊听来却如炸雷一般。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属下在。”

    杨昊向前走了几步,步伐还算稳健。落脚之处正是那几条草袋。想到梁实宽那被打的稀烂的臀部,杨昊感到一阵恶心。

    厅中静谧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盯着杨昊,不知道迎接这个年轻人的又将是怎么的命运。。。

    “杨昊自大和九年任职丰州以来,练军,建厂,整吏治,兴农商,成绩斐然。开成元年他与孟博昌击败林中部,从回鹘人手里收复了阴山之南的失地;同一年,他巧退归义军,解丰州百姓于倒悬;今年他三征天德军,护住我大唐疆土不失于蛮族;击败天狼军,扬大唐国威于北方。哦,本座还忘了一点,他还娶了室韦蛮黑部的公主,使得蛮黑五部与我大唐化干戈为玉帛,使边地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前大总管离任前,曾嘱咐说要嘉奖他,给他压更重的担子。本座深有同感,如此青年才俊,若不提拔重用,中兴之计何时能成?因此,本座不但要给杨昊升官,还要给他升大官。让他手握重权为国效命。”

    李炎稍稍顿了一下,冷眼扫过众人,还有躲闪的目光,但大部分人已经开始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这位新任大总管了,他带来了迥然于前任的清新空气。

    “圣上口谕。”李炎肃色说道,厅中呼啦啦跪倒一片。

    “朕查杨昊志虑忠纯,才堪可用,任事丰州以来,多有绩功。今准李炎所请,擢升其为从二品佩剑,仍驻丰州。希其以国事为重,兢兢业业,勿失朕望。”,

    万岁之声响彻夜空,不同的人从上谕中听出了不同的意思,但有几点是大致相同的:一、杨昊能得到破格提拔,除了自身功劳,主要还是李炎的大力举荐。这从“今准李炎所请,擢升……”一句中可以得出。二、杨昊从从五品横刀跃升为从二品佩剑,是极其罕见的,这一方面表明李炎现在圣宠正隆,否则以李昂优柔寡断的性格,他是断不会同意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蹿升为佩剑的。另一方面李炎也在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只要忠于他,过去种种他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实心做事就能得到他的赏识和重用。

    再加上对中立派张鹭和反对派梁实宽的无情打击,李炎用实际行动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诚信归附,既往不咎。实行办事,恩赏不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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