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这是对生命的渴望

宁铭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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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其实早就已经明白。记得自己曾经问林润色,那首他自己谱的曲子会为谁弹奏,他说,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这一个人是谁,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那一天不是已经完整的听过那首曲子不是吗?

    还记得,那是又一次沐云辞消失不见,长达3天。习惯了沐云辞存在的左云非,终究按耐不住无聊的估计,直接前去他们家里找林润色。

    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屋内断断续续的传出几声熟悉的钢琴声。那是林润色自己谱的曲子,已经接近序篇的尾声。想着,自己突然的出现一定会打断林润色的练习,左云非并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踱步至窗沿下,想象着林润色是在为自己演奏着,带着傻笑就那么坐在了窗边,听着屋内的人安静的弹着钢琴。

    曲子是自己想象中的完美,简单不见繁杂的曲调里带着暖暖的舒心,却听到左云非眼里莹莹的有些酸涩。明明是有着幸福味道的曲子,听着听着却会仍不住让自己心里开始有些作痛起来,模糊间,左云非想,这是不是就是父亲说的,因为曲子里带着说不尽的哀伤和期望?

    一曲终了,左云非却已经流满了泪水,她不是个喜欢压抑感情的人,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很简单的道理,很简单的反应,可是现在,她却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明明觉得那是满满的幸福,却又伤痛的让自己有些透不过气。

    “还剩最后一章,等我修改好了再给你弹。”是林润色温和的声音。窗外的左云非一惊,屋内还有其他人?!

    “恩,好,我会等,等润色写完整首曲子。”

    窗外的左云非又是一惊,这个声音,她很熟悉,冷冷的似乎不带任何温度,却又轻柔的带着满满的温柔,是沐云辞。

    记得那一天,自己是直到双腿开始发麻了,才摇晃着回了学校,并没有敲门进去。左云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从那一天起就已经察觉了不是吗?所以才没有推门进去。

    突然记起,曾经在熄灯后问过室长,为什么林润色明明对着自己那么好,却不喜欢自己呢?室长先是静谧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些嘲讽的说,因为,有些伤不应该被掀开,有些真相就只应该被留在窗下。

    被幸福感包围的左云非并没有理解室长的话,却潜意识的将这话放在了心底。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左云非突然觉得明明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却比刚刚一个人走过的滋味还要来的寂寞。隐隐的,心里有些不甘起来。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林润色要给自己打那样一个电话,为什么沐云辞总是对着自己这么狠心,为什么自己要觉得心里是那么的难受,为什么自己还会想着是不是只用忘记今天的一切,所有的事情就会回到以前,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样想要哭泣,却流不出眼泪来?

    “云辞,从没有听你说喜欢过我,从一开始,就是你强势的要我和你在一起。现在,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没有不喜欢。”

    “呵呵——没有不喜欢,是在说,也没有喜欢吗?”

    “不是,左云非,我喜欢你,只是,有些事情又容不得我喜欢。”

    “云辞,以前我喜欢润色,你不让,然后,我和你在一起了,现在,我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上你了,你说要怎么办?”

    “——左云非,你知道吗?你最吸引润色的就是那份干净的单纯,这也是最吸引我的,因为这是我和润色永远也触摸不到的美丽。我和润色都想保护下它,如果可以,润色比谁都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可以放开心好好的爱你,守着你,可是,这个世界太吝啬,对于我和润色,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如果,都不愿施舍。”

    这是左云非第一次听见沐云辞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可是现在的她却感觉不到开心,感觉不新鲜,她只觉得心里比被人生生的扯了一片还要疼。

    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她不懂沐云辞嘴里说的那么多如果,她不懂,为什么既然沐云辞说林润色其实比谁都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去,却从没说过喜欢自己,不懂,为什么既然沐云辞说想要好好地爱自己,却又说不爱自己。

    “我不懂,我不懂,这都是什么理论,我不要明白!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如果,你真想保护下我的这份单纯,那你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沐云辞脸色有些僵,他没想到左云非会提这样的要求,他不是不想答应,可是,今天,他做不到,润色只是暂时的稳定了下来,他不知道润色是不是又会突然的狂躁起来,或许就在他不在的这一点时间里,他就已经在伤害自己也不一定。

    可是,想要拒绝的话语,在看见左云非慢慢带上绝望和死寂的神色里有些迟疑的没能说出口,他想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可是又不想左云非看见林润色突然疯狂地样子,他知道那不会是润色愿意看见的。想了想,最终决定直接拒绝,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左云非却再次开口打断了沐云辞的回复。

    她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带着你和润色渴望的这份单纯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脸色有些发白,沐云辞不是没见过死亡,相反,死对于像他这样混迹在白道和**两边的人来说,那比活着还要来的熟悉。可是,要让他无视左云非的死,他做不到,不仅仅只是自己不会愿意看见左云非出事,单单想到,林润色在清醒后听见左云非的死讯一定会彻底崩溃,就让沐云辞忍不下心说不。

    那一晚,沐云辞终究是留着了左云非的身边。也不知是因为洁癖作祟,亦或是陌生的地方让他安不下心,还是远在自己家的林润色让他放不下心,这一整晚,他按照左云非的要求一致搂着她睡,却一直僵硬着身体,眼睛无神的看着头顶,就这么煎熬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的光线才刚刚触及床头,左云非就坐起了身子,红肿的眼眶和有些泛黑的眼皮,无一不是在说明,昨晚的她该是如何流了一夜的泪,躺在自己爱的人怀里。

    无声的哭了一晚,也想了一晚,聪颖如左云非的人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自己对于两兄弟来说是什么?记得林润色说过,擦肩而过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瞬间,也是最伤人的相遇。其实已经明白,不论是林润色还是沐云辞都只能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匆匆的擦肩而过,不着一丝痕迹,却又留下了最大的心伤和遗憾。

    看着也是一脸憔悴的沐云辞,左云非带着些苍然的说:“你回去吧,昨晚的润色没有疯。”

    沐云辞惊讶的看向左云非,眼神里明显的透着不可置信。左云非有些悲哀的想,是不是只有林润色,才会让永远冷着脸的沐云辞出现表情?“他在把自己关进房间后给我打电话了,他要我带你离开。回去吧,这一晚,就当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沐云辞低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几乎是仓皇失措的离开了旅店。左云非没有继续说什么,冷静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带着怎样的心情跟着沐云辞回家。

    家里的凌乱的模样已经被管家收拾干净,沐云辞和林润色一起的房门依旧紧闭着。管家说,自沐云辞离开后开始,屋内的林润色就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也没有见他出来,许是真的累了就已经睡着了,管家也没有强行开门进去。

    沐云辞悬着的心这才有些缓缓的落下,试着转了转门把,却发现门竟是开着的,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由提到了嗓眼上。缓缓的推开门,可是,房内却是寂静的让沐云辞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杂乱跳动着的心跳声。

    本就空旷的房内,此刻除了留在枕头上的一张纸条随着沐云辞开启的门缓缓的飘起又落下,安静的感觉不到任何生气。

    带颤抖着双手捡起那张纸条,熟悉的字迹刺痛了沐云辞的眼,模糊的视线让他几乎要看不清那上面的语句。

    云辞:

    我不记得自己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清楚的记得,我的世界里永远有一个人存在。妈妈在时,他在,爸爸和沐叔叔在时,他也在,后来妈妈走了,他还在,爸爸疯了,他还在,沐叔叔走了,他依旧还在。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这一个人就是我的全部了。可是,我却不能成为那一个人的全部,那样对他来说太残忍。

    左云非是个单纯的女孩,她会给那个人带去我给不了的宁静。所以告诉那个人,好好的和左云非在一起。不要去找我,我不想他看见我彻底疯了以后的模样,我想将自己最美好的记忆留给我最重要的两个人。

    也记得替我告诉那个人,我真的很快乐,因为我最重要的人会幸福,我也很幸福,因为我爱的人,也爱过我。

    润色留字

    纸片缓缓的从沐云辞的手里滑落,然后被左云非捡起。不像沐云辞的木然,左云非开始再一次流下泪来,明明以为已经哭干了泪水,在看见最后一行字时却还是留下了眼泪。

    她在后悔,后悔昨晚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任性的留下沐云辞,后悔一直和两人呆在一起的自己为什么会什么也不知道。她扯过沐云辞的衣袖,她说,去吧他找回来,把他找回来啊。

    她说,沐云辞去找他回来,这是对你最后放弃我的惩罚,如果润色真的疯了,你也要守在他身边,这是对他一声不吭抛弃我的惩罚。找到他,然后把他锁在你身边,这是对你们伤害我最后的惩罚!

    脸色已经有些死灰的沐云辞木然地转过身,一声不吭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左云非,直到左云非断续的话语终于说完,他才冷冷的说,润色是我弟弟,我会守护好。

    再后来,步入了高三的左云非再也没有在寝室里说起过她和兄弟两人的事情,再也在没有前去那间房子看一眼,再也没有试着去询问关于两兄弟的信息。她只是安静的像一般紧张应考的学生一样,每天重复着上课,复习,测验,然后再上课,再复习,再测验这样枯燥循环的日子。

    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喜欢,也没有接受过其他任何人的喜欢。就像她再后来说的,不再对任何人付感情,这是对她自己的惩罚。

    这是时隔两年后,第一次如此完整的念起这段过往的记忆。躺在床上,虚弱的左云非,不带任何迟疑,没有任何间断的将故事从头至尾完整的说了一遍,其实也是自己完整的回忆了一遍。

    期间的张洛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看着。在左云非流下泪时,轻柔的替她拭去,在左云非握紧拳时,轻轻的替她松开,然后十指相扣。

    故事虽不长,但当虚弱的左云非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窗外的天色已近藏青色。张洛也依旧没有说什么,病房里除了左云非微微有些抽泣的声音,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张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说他看不起林润色,看不起沐云辞吗,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评论,他们之间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太沉重。

    细细的想来,其实自己是最幸福的一个,林润色或许真的喜欢左云非,可是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那样的权利去说爱,沐云辞也许是真爱着左云非,可是他却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那样的勇气。只有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可以放肆的对左云非说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爱送给左云非。

    看着闭着眼调息的左云非,张洛突然间觉得心里扬起了一阵让自己都觉得唾弃的幸福感,他想,其实是该谢谢那两兄弟,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遇见这样的左云非,单纯里透着看不懂的成熟。

    理了理左云非有些乱的刘海,张洛轻声的问:“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睁开微闭的眼,左云非有些惊讶,张洛对于自己说完的故事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可是,转念一想,也是,张洛能说什么?这段回忆里,除了三个人心里满满的伤,又留着些什么?其实这样才最好不是吗?一切都回到原点,她还是属于她自己的左云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左云非说:“我想吃饺子了。”

    张洛点头,说好。起身揉了揉左云非的软发,看着她微微一怔,张洛带着笑意离开了病房。

    ············

    第二天的张洛还是回去了学校经行封闭式的竞赛,何文远带着孺子可教也的夫子眼神,赞许的看着沉稳了很多的张洛,用着无比欣慰的语气说:“想明白就好啊,这才是我认识的张洛。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梦想呢!”

    张洛扬起一丝笑意,看着假装着成熟老练的何文远,语气平实的说:“那是你认识的张洛,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张洛,是左云非让我来参加的比赛。”

    “兄弟,你什么意思?你还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成?!”

    “也许吧,走吧,快开始了。”

    张洛说完就带着一脸的微笑进了实验楼。虽说不是呢,其实听完那一段故事,自己的确长大了。不记得自己在那里见过一段话:

    不论我们曾经都经历过怎么的沧桑,不再年少的我们,却也依旧会这般天真的认为只要你好,我就会很好;依旧会这样自然的因为你的开心而开心,你的悲伤而悲伤;因为,就算已经抛弃了所有的天真,在你面前,我也依旧只是个孩子。

    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觉得感情不过是荷尔蒙的分泌,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以为感情就该谈得轰轰烈烈。明白了,其实只要自己还爱着就好,明白了,其实只要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就好。

    看着熟悉的实验室,张洛突然的笑了起来,昨天的自己就是从这里仓皇的跑了出去,今天确实带着满满的希望回来。记起早上推自己离开病床前的左云非说:“回去考试吧,如果这次你成功了,那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扩大,原来,自己的要求其实那么低,只要能和左云非在一起,心里就会扬起那样浓郁的幸福感,这其实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长大了吧。

    三天封闭式的考试,原本沉重的氛围,在满心的期待下变得异常舒适。就连时间都似乎感觉到了张洛的轻快,走的快了很多。试题并不难对于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张洛来说,即使不能那个冠军,但要那个前三并没有问题。走出实验楼的那一刻,张洛就觉得整个人都似乎重新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架着一脸憔悴的何文远,也没吃午饭,张洛就匆匆的往医院赶去,对于何文远一路上的谩骂更是充耳不闻。

    一进病房,就看见左云非正对着眼前的一盘盒饭皱眉。张洛快速的上前,拿过左云非手里的勺子,问:“佳美呢?”

    佳美是左云非同寝的好友,张洛参加考试的这几天,就是由左云非寝室的同学轮流照顾的,本想通知左云非家人的,可是左云非说,在医生对她的病有个说法前,不想告诉家人,她说,她妈妈是个劳心子,一点小事就会让她提心掉胆很久,跟何况是这样还不知情的病况。几人无奈,只要轮着照顾左云非。

    这天张洛记得该是佳美留下照顾左云非的,怎么不见人影呢?

    “下午有我们专业的专业课,我就让她回去了。”左云非看出了张洛的疑惑,不以为意的回答到,看着眼前的盒饭还是一脸的蹙眉。

    这样明显的表情,不只是张洛,就连何文远都发现了,他有些不解的看向盒饭。菜盒里有爆炒黑木耳,红萝卜抄肉丝,看着很正常啊。不解,然后他问:“左云非,你怎么了?”

    “没什么——张洛,我想吃饺子了。”左云非先是摇摇头回应了何文远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张洛,带着些期艾的说。

    左云非话音一落,何文远呆了,张洛惊了。左云非这是在对张洛撒娇吗?这语气是在撒娇吧?!天哪,这三天里发生什么了?

    得不到回应,左云非有些失望的又问:“不行吗?爸爸也说过不能浪费粮食,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这黑乎乎的东西,还有这个萝卜啊。”

    张洛扬起灿烂的笑脸,回答说:“行,盒饭何文远会吃,不会浪费。我现在就出去卖饺子,还是梅菜陷儿吧,回来我们一起吃。”

    何文远看着快步离去的张洛,和眼前眼里闪着光看着自己的左云非,再看看被左云非一点点推过来的盒饭,抽搐着嘴角拿起勺子,心里哀嚎的念道:这是为什么啊!我也想吃饺子啊!

    左云非记得,父亲在那年暑假看见自己哭红的双眼时,叹着气说过:我的小女儿,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会无怨的忍受你的无理取闹,另一种人却会让你无怨的忍受他的无理取闹,前一种人,我们称之为爱你的人,后一种人,就是你爱的人。

    左云非想,其实从小到大,自己从来就没有做过乖孩子,任性,蛮横,调皮,也爱无理取闹,可是,爸爸永远都会带着那宠溺的笑容看着自己,林润色会带着温和暖暖的笑意揉自己的发顶,沐云辞会冷着脸一声不肯的将自己拥进怀里,张洛会无比开心的顺着自己。

    突然间,心里洋溢起了一丝甜甜地幸福感,在受过伤后,再一次尝试的幸福,原来是这样的甜腻。

    那一次住院后,左云非对着张洛也不再是礼貌里透着客气,张洛也不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左云非的宠爱。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左云非可以健健康康活在自己生命里更重要了。

    是啊,健健康康。左云非住院后的第五天,她胸腔里的管子终于拔了出去。医生说,胸腔内还留着些积水,但问题不会太多,至于发炎的病因还需要考接下来持续吃药看反应确定。这样的说法,着实让张洛心惊了好久,每天每天,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看着左云非,就是盯着她吃药,然后看反应。

    好在左云非坚持吃了两个月的药后,医生说,没有出现大问题,可能只是感染发炎,不是癌症,接下来持续吃一年的药就好了。张洛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的有些放下。

    幸福的日子,总会让人觉得流失的特别快。就这样,在虚乏有带着些充实的大学里,左云非也晃悠着成了大三的学生,张洛也面临毕业了。一年模糊的相处,两年没有相恋却是真真切切的走在了一起,张洛已经很坦然了,只要还在一起,左云非没说喜欢那又如何,她对自己的惩罚既然还没结束,那自己就想承诺的那般等着就好。

    曾经是带着羡慕和茫然看着别人穿着学士服,兴奋的在镜头前潇洒的抛着学士帽,如今时光流失,转眼间,站在镜头前的人就换成了自己。犹记得大一入学时带着兴奋和新奇的憧憬,大二时茫然无措的徘徊,大三时麻木急促的游荡,大四时紧张充实的奋斗,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脱离的青涩,走向成熟。

    张洛看着为自己整理衣领的左云非,笑的越来越温柔。抬起手握住还游荡在自己颈项的手,张洛认真的盯着左云非,他说,左云非,等你毕业了,嫁给我好不好?就让我一辈子守着你。

    左云非惊愕的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张洛,她有些心慌,有些无措。这样的问题她从没想过,当初会答应和张洛在一起,其实是自己突然冲动后说出口的话,根本就没有经过多少思考。他参加考试的那三天,自己也想了很多,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说,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答案,但清楚的记得,在三天后看见突然出现的张洛时,心里的那份激动和开心,然后不自觉的就对他撒了娇,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

    但是,要问左云非这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她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习惯,习惯了每天张洛暖暖的拥抱,习惯了张洛带着强势的温柔,习惯了每晚睡前那一声轻声的晚安。

    对张洛有喜欢吗?其实不是没有吧?可是,又爱吗?左云非不知道,所以她本能的选择了逃避。她说:“我不知道,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让我想想好不好?”

    尽管有些失望,也有些担心,但感觉到或许还是有些希望的张洛,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拥着左云非,用宽大的学士服将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怀里,然后将下巴抵在左云非肩膀上,轻声的说:“好,无论你用久的时间去想都可以,我会等,一直等到你对自己的惩罚结束,给我答案的那天为止。”

    靠在张洛的怀里,左云非觉得自己其实是真的幸福的。

    ·········

    既然答应了张洛要好好的思考,左云非并真的那么做了。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前,看着头顶的银杏树在风中摇曳着树枝,听着耳边的知了不断的鸣叫声。左云非突然间觉得,对于这里的一起自己竟有些恍惚了,明明高中那三年对着自己的记忆是那么的深刻,可在时隔相同的三年后再站在这里,她竟觉得,那些过往的记忆竟像是自己看过的某场电影,模糊又清晰,熟悉又陌生。

    “你好。”一个温和轻柔的声音在左云非左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线,让左云非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了幻觉中,她装过头,然后一愣。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淡蓝色西裤,简单又干净的男子。阳光透过顶上浓厚的银杏树散射在男子身上,发出暖暖的气息,男子暗红色的头发,耀眼在左云非的眼里,刺痛了她的眼。白皙的脸上微眯着的双眼平静柔和的看着左云非,阮润淡粉的薄唇在看见左云非震楞的眼神时,扬起好看的弧度。

    6月带着高温的夏风,带起顶上的银杏树沙沙作响,折射下斑驳的光影,透着真实又像是错觉,左云非看见那人轻轻开启带着笑意的唇。

    他说,你好,我叫林润色。

    第二十四章如今·再见

    宛如当初,自己还只是一个16岁,懵懂的少年,依旧还只是刚刚离开父亲臂膀的雏鸟,依旧还只是那个单纯只觉着喜欢那带着笑意男生的孩子。

    眼里有些酸涩,心里带着些悸动,左云非晃开一个笑容,带着多年后沉淀的成熟,礼貌的回应道:“你好,我叫左云非。”

    眼前那左云非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带着好看的笑容点点头,然后说:“我是接新生的林润色,我来领你去报道。”

    张开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左云非觉得像是有谁生生的往自己蓬勃跳动着的心里狠狠的刮了一刀,血像是廉价的泉水,肆无忌惮的流下。她说,好,我们先逛逛学校吧。

    林润色没有拒绝,就想左云非高一时的那样,安静的带着左云非从学校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将学校的这一栋楼,介绍至那一栋楼。期间的左云非,听的很认真,就像高一时那样,认真的听着。

    可是,高一时的左云非,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林润色好听的声音里,没能将林润色的话真的流进耳里。今天,左云非觉得,林润色那依旧好听的声音却像是一把把剑刺激着自己的耳膜,除了引起疼痛,什么也听不见。

    小小的学校,不过片刻,已近走到了尽头,林润色看着眼眶有些微红的左云非说:“学校逛完了,我要求接另一个人,那么再见了。”

    习惯性的动作,不用带上思考,只是条件反射而已。左云非拉住了林润色的衣袖,带着微颤的声音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微微一愣,林润色微笑这说:“恩,我要去接一个傻丫头,不和你一起。”

    傻丫头,左云非怔怔的看着眼前带着暖暖笑意的男子,渐渐的模糊了双眼,开口想要说什么,一个冷硬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带着自己熟悉的冷漠,带着自己陌生的沧桑,带着自己不熟悉的急切。

    “润色!”

    跟着林润色转过身,不同于以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透着岁月成熟气质的男人。身后紧跟着两个陌生也是一身正装的男人。男人一头墨色的碎发像是猫眼石一般耀眼的让左云非刺痛。

    男人似乎没有看见一旁震愣的左云非,几步上前,拥住了依旧带着笑意的林润色。左云非听见,那永远带着冷冷味道的声音里,有着说不清的惶恐。他说:“润色,以后不许这样突然离开家。”

    被拥在男人怀里的林润色没有任何慌乱,轻轻的抽出被左云非握住的衣袖,抬起手缓缓的拍着男人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样,对着男人说:“云辞,你回来了?今天那傻丫头要回学校了,我们去接她吧。”

    沐云辞微微一愣,抬起头,余光终于看见站在一旁的左云非,瞬间瞪大了双眼,他站直身子看着眼前穿着一身白色淑女群的女人,迟疑了片刻,他问:“是左云非?”

    点点头,左云非别开眼,轻轻的用手抹去还没有溢出眼眶的泪水,却没有说什么。

    许是听见了沐云辞的话,林润色转过身,看着一旁的左云非,说:“恩,云辞,这是新来的同学。”说完他又扯了扯左云非说,“这是我哥哥,沐云辞。”

    打转在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缓缓的落下了,左云非带着笑脸对着沐云辞说:“我是左云非。”

    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一时间空气沉闷了下来,直到林润色突然开口问:“云辞,这是哪里?”沐云辞揽过一脸困惑的林润色说,“这是一所学校,我们回家了。”然后对着面露惊愕的左云非说,“晚上见一面吧,还是原来那个家。”

    ·················

    左云非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突然回来的这天能遇见林润色或则沐云辞,4年前的那些记忆就像突然被掀开的相片,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只是相片里的人,都换了容颜,被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坐在陌生的客厅里,带着恍如隔世的错觉,左云非看着眼前依旧是冷着脸的沐云辞。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年前。”

    “这几年——你们都好吗?”

    “还好。”

    谈话干硬生疏,就这样卡在了瓶颈,左云非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任何话题都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就当左云非以为这样的气氛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时,沐云辞又突然寂静的开口了。

    他说,其实,也不好。

    沐云辞开始缓缓的讲述,从那一晚林润色突然的不辞而别开始讲述,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倾述的对象一样,从来都是寡言,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沐云辞,带着浓浓的不安和后悔,断断续续的对左云非说着。

    他说,找到林润色是在那天的半年后了。那半年里,不论沐云辞动用怎样的手段,即使几乎都快要将地球搜刮掉一层,他也没能找到林润色。后来,就当沐云辞绝望的快要发疯时,一直给林润色祖宅做打扫的阿姨慌乱的给沐云辞打去电话说,林润色在他祖宅。

    沐云辞也不记得那天他是怎样冲进了那陈旧的宅院,他只记得,一向整洁的林宅那一天变得破旧凌乱不堪。林润色就跌坐在那一片废墟中,随手拿起身边的物价就往自己身上砸,口里不断念叨着:“你是疯子,是你拖累了云辞,是你害死了所有人。你是疯子,疯子。”

    就像12岁,林润色第一次发病时那样,沐云辞没有害怕,也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就像两人从未分开过一样,只是习惯的走上前,拥住发了疯的林润色,扣着他的手,一直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润色,没事了,有我在。

    固定在沐云辞怀里的林润色渐渐的停下了挣扎,他抬起头,用着无神的眼看着沐云辞,他说,云辞,你回来了?然后又静静的想要起身,沐云辞没有阻止,林润色茫然的转过身,环顾着凌乱的客厅,他说,云辞回来了,我给你弹琴,曲子我谱完了,我去弹给你听。

    毫无情绪的沐云辞终于在这一刻,眼眶里有了明显的红色,半年的担忧后留下的憔悴面容,第一次带上了笑脸,他说,润色,琴在家里,我们回家弹。

    林润色终于回到了沐云辞的身边,可是却永远也不再是以前那温润的林润色了。按照医生说的,林润色已经彻底的疯了,虽然带着些残存的理智,可清醒的时候几乎持续不了半分钟。沐云辞本想将林润色锁进家里,但后来还是因为医生的一句话,让林润色住了半年的医院。

    医生说,如果你想病人永远都不会再清醒,那你就带他回去吧!

    半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沐云辞在这半年里,几乎把自己的办公室都搬进了医院。他说,他怕,他怕自己一天不再,林润色会忘了他。

    再后来,林润色的病情渐渐的稳定了下来,医生说,这是病人心里对着清醒有着强烈的渴望。

    慢慢的,林夕别清醒的时间开始变长,最长时已经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糊涂的时候,也不再狂躁不安,只是会彻底忘记包括他自己的所有人,却又奇异的会记得沐云辞。清醒时也会经常混乱了所有的记忆。

    出了院后,沐云辞就几乎将林润色彻底的锁在了自己的身边,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会让林润色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算必须分开,沐云辞也会留下一半的保镖片刻不离的守着林润色。

    他也说,有时候会常常想,也许林润色永远也不清醒也好。每次他清醒都会试着想要离开云辞,林润色说,他不想让云辞照顾一个时不时就会发疯的人。云辞自然没有答应,他说,就算是给林润色带上铐子,他也不会再让林润色那样突然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