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女的祈祷

溪芷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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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大家高兴,特别是李扁,又是划拳又是行令,大笑大喊大杯喝,但黄莉是控制着不敢喝,小燕子不能喝,柳萌是灌李李扁,尽力喝了几杯,没想到李扁银样蜡头枪,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就醉态,桃红示意不要醉她了,但李扁却大喊大叫,说她没醉不会醉,但小燕子把酒瓶藏了。桃红是跟大家凑趣才喝了两杯,不知怎么的,很快就脸热心跳,头脑里总出现他的影子,她尽力抑制却总是不断地跳出来,像个魔怪缠住了她。她偷眼瞥一下他,他也只喝了两杯,记得他自己说过,他不敢放开喝酒,一醉了那毛病又上来,出洋相还什么事都做不了,至于什么毛病他未具体说,猜想也就是年青时落下的毛病。他一门心思地劝解李扁,说喝醉了不但伤身体,而且影响也不好,那李扁却瞇着眼睛瞧着他一口一个姐夫,说“姐夫你说,今天这么高兴,她们为什么把酒藏起来,我没醉,他们把酒藏起来,我就向你要,你是我姐夫!”

    黄莉和柳萌好不容易把她从他身边扯开,但她们一口一个姐夫地叫,要喝,说我没醉,柳萌说“小燕子把酒拿来!”小燕子瞧瞧桃红,桃红只能装不胜酒力的样子,说头疼,由你们闹去,她知道她夹在里面,这李扁又口无遮拦地发酒疯,自己劝也不好不劝也不好,由她闹成什么样子去!

    她站起来神差鬼使地真踉跄了一下,小燕子赶忙扶住说,“桃红姐,你怎么了?”

    她说头有点疼又好累,说要回去休息一下。他过来扶住她说,“那我送你回去吧!”一种男人特有的气息仿佛钻进了她的心灵,他一激灵,那气息仿佛是他呼吸中带着酒香的一股气,但好像又不对,是男人那种带汗味的体香,她知道她的心灵一下就醉了,她有点神醉心迷了,她真想靠上他的怀抱,让他送她回去,但不行!他毅然说,“你陪她们吃完饭吧,可千万别醉了,让小燕子陪我回去休息吧!”他瞧瞧她的眼睛,把她交给小燕子说,“行,让小燕子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你是太累了!”

    她仍然和小燕子与黄莉住在一起,同刚到此地打工时一样。小燕子扶她躺在床上,又倒了一杯水,说“桃红姐喝口水吧!”她顺从地从小燕子端着水杯中喝了一口,说,“你还回去和她们一起玩一会,我只是有点累,没事的,要不大家扫兴了!”小燕子又用手拭一下她的额说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她说不用你放心去吧!

    小燕子一走,她仿佛有千头万绪千奇百怪的心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头脑异样的清晰明朗敏锐,她其实本来没事,只是那李扁一口一个姐夫,仿佛每一次都是一种心灵冲击,她承受不了这种冲击,他扶她那一下子,她仿佛就醉了,是心灵之醉,这醉比什么酒醉都厚实,仿佛整个心灵在暖暖地融融地化掉,化在那种浓浓的醉意中。这一年拚了命的工作,身体累心灵更累,每一步看似容易,但都耗费了多少心思。她和柳萌策划要把厂里出名的笨厂头教成车床操作能手,这是一种榜样的力量,传播到社会上对推动兼并能起到异常作用。但那姑娘真是笨到家了,两个关键性的动作,说几百遍要领还是不会,她自己气得砸自己的手指头。那时节她陪着这姑娘,说记住要领练几百几千遍是可以会的,就这样烦燥地陪着为她鼓着劲,终于成了生产能手,这种异常的榜样鼓励了多少带着梦想而来的乡下孩子,是她们的凝合力量使巨业鞋厂迅速发展。

    这种她们面临的现实的所谓工业基础,其实是一种人力劳动,不过比那些农业劳动多点设备而已,是一些极其简单简陋的设备。她更明白那些蜂拥而来的港澳资本就是冲着她们这些辛勤的打工妹而来的,极少的投资简陋的工厂,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她们这样廉价的打工妹,他们的财富就源源不断滚滚而来。太容易了,但往深想,这是中国历史铸就的,这就是命运。她不想来,但大潮冲她而来。

    父亲当年多么英俊而潇洒,高大有力气,学什么会什么,起屋盖房,砌灶筑台,煮菜杀猪,养鸡捉鱼,什么都会什么都行,结果是艺多不养鸡家,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叫去帮忙不好收钱的,于是许多的日子都在帮忙,工分少了,家里的自留地猪呀鸡呀反顾不过来,而且又学会了喝酒,喝酒又上了瘾,他的弟妹又一个接一个降临,父亲有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酒是戒不掉的,亲友乡邻的忙是要帮的。

    她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和生活的压力。

    老师说她灵秀聪颖,是块读书的料子。

    但她说不读了,她母亲常常是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常常在补丁里塞了人家种的辣椒豆角红茹土豆,鼓鼓囊囊地回家,乡邻知道她家的情况,都装没看见,但个别的背后就叫她妈“补丁贼”,他承受不了这种耻辱,小小年纪准备回家干农活。但老师找了她爸爸,她爸爸第二天怒火冲天地逼她去上学。爸爸戒了酒,但人很快面黄肌瘦,仿佛步入老态病入膏肓的样子,她不忍心,求妈妈说你还是给爸爸喝酒吧!爸爸又喝酒了,身体仿佛恢复了。她边读书边干活,清早起来捡狗屎、扯猪草、挖红茹、割鱼草,干两小时才上学,太累,有次上课时竟睡着了,老师批评了她,她难过得哭。以后她带个母亲锥草鞋底的锥子,瞌睡了就在屁股上锥一下,有时太瞌睡,就用锥子往深里锥,痛得心颤就再也不会瞌睡。这样的熬到初中,弟弟砍柴时跌断了腿。

    家里本来的贫穷雪上加霜,她果断地退了学,但靠她挣那工分根本改变不了困境,有人上门给她做介绍,她只有15岁,想要她的40多岁的老男人说可以给一笔钱,她当时酸楚着噙着泪点了头,她绝然地想,不就嫁人吗,只要能解除家庭困境,无所谓了。但父亲绝决地回绝了,他说“我女儿口里奶香呢,怎能嫁人?”但不嫁困境依旧,父亲几次想偷偷地自杀,被她撞见救了下来,那时节,父女全家抱头痛苦,凄惨之状无不让旁人乡邻落泪。

    感谢在外闯荡的乡友把她带离了故乡,带离了那个给她的生命带来数不尽的酸甜苦辣的故乡,她恨故乡,恨它的贫穷,贫穷在她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她也爱故乡,不仅仅是父母姐妹,故乡是她的血地,她生命中的脐带永远联结着故乡,那些酸甜苦辣的往事总会魂牵梦绕在梦中,甚至在假想中。她和她的同伴因为打上农村来的打工妹的印记,那仿佛就是贫困的代名词,那歧视那斜着眼瞧你不屑一顾的港澳人城里人,怎样震撼着她的心灵,为了钱不惜姐妹争斗,为了钱不惜任人践踏。人为什么要如此轻贱,人为什么这样地被人瞧不起。她长得亮丽,她不愿同流合污,然而她遭受的打击也愈沉重,那工头刻意要赶她走,明明白白地欺负人,明明白白地克扣,使她的极度辛苦连维持父亲的医药费都不行,还有那个既跟工头有一腿又与老板眉来眼去的工友,劝她看开点想开点,不就……,她怒斥她,说她死也不去跟狗一样的东西胡混。在她生命的极端处,再走下去就要结束生命的时候,他像从天而降,解救她的困境挽救他的生命,还不仅仅如此,他和她们一样是故乡人是农村人,然而他站在高山之巅,他的眼光不但超越了她们而且超越了那些吸血虫一样的老板,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去卖血凑二百元钱给她,他不但行为思想高尚,而且心灵也是极端纯洁圣灵,用自己的血解救别人的困境,是阿弥陀佛是观世音下凡么!所以为了他,她要拚了命去奋斗,即使这条命消逝在这条奋斗的路上,她的心也是甜蜜的,她一定会带着满足幸福的微笑离开这个世界。她心里突然冲撞着一种暖暖情意,那种温温的湿湿的酸酸的情感使她眼睛潮湿了,她很想痛快地哭一场,但她忍住了,等会小燕子黄莉回来又要审问,闹笑话了。

    一个透着爱的女人生命的能量总能放大到极限,她就是这么一个极限的女人,为了巨业厂的事,她似乎成了一架具有无穷能量的机器,她常能工作十几个小时。为了兼并那些企业,她也顾不了脸面,跟那些和她作对的人唇枪舌剑,勇气对勇气阴谋对阴谋。她的灵气使她具有了一种预感的能力,记得是兼并第三家厂的时候,她临睡前突然糊口不安,默想中明白有事,叫了柳萌和几个男工巡查厂后,竟把蓄谋报复火烧工厂的人逮个正着,不但保证了工厂不受损失,而且在外面传的很神,似乎她有着超人的神奇与力量。

    然而正是这种预感也给了她不少的焦虑和痛苦,一涉及到情感,她总有种心痛,因为她已经感到她和他的情感不会很顺利,这也不仅仅是预感。他感觉到他是欣赏她的,这是男女相爱的前提,但一旦在一起,从话语到行为仿佛总有那么一种隔膜,她也说不清是什么隔膜,是一道无形的墙,看不见摸不着,却总阻碍着他们像恋人般地走到一起。她自信而莫名地认为,他一定在认识她之前遭遇过什么,在他的心灵上烙下了深深的伤痕,不错的,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受几道重重的情伤才怪呢!她自信地认为他们相识之后,他不可能去爱别的女人,不是我桃红狂妄,是一种心心相印的认知,乡村的生活印记,那生态贫穷而野性的自然濡染,他们的生命体验总是没有痕迹的契合,是大自然是造化之主造就了他们的恋人形态和情感色彩,别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然而,总有一道墙隔膜着,是无形的墙,甚至是鬼打墙,弥漫着鬼怪的魔幻气氛。

    夜很深了,她必须要睡去,黄莉那姑娘心细,又要怀疑她想心事,又要笑话她想他,虽是姐妹们善意的戏谑和调笑,毕竟对自己不利。

    她想睡去,却总睡不着。

    外面有了响动,先是小燕子后是黄莉进来了。她赶紧装着熟睡的样子。黄莉说,我们轻点,别吵醒了她。小燕子到她床边瞧了一眼说,睡着了。她们轻轻地悉悉嗦嗦地上了床,很快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她却直到天边发白了,才朦胧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