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煤矿工人之苦

七十二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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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文权是个执拗的人,也是一个正义感极其爆棚的人,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因为二回子偷了几颗道钉,因为陈铁柱骑着自行车出入厂区门口,尚文权就可以不不顾性命跟这两个人玩命,由此可知尚文权心中的正义感强到了何种程度。

    现在虽然尚文权年纪大了,火气小了很多,但是李家的老爷们喝醉酒以后打老婆,钱家的老娘们背着老爷们偷人的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尚文权都要管一管,高鹏做出如此损害工人切身利益的事情,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而尚文权不理会那些低层次工人领袖的要求,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尚文权的阅历也在增加。长期跟沈天龙,李国东这样的人精打交道,尚文权比以前聪明了许多。他知道那些人围堵焦化厂的办法,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而对于高鹏通过焦化厂侵吞国家财产这件事,尚文权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尚文权现在的岗位是调度,调度在生产企业当中有夜班厂长的美誉。整个企业的生产,进出场物资,人员的调配,备品备件的管理,都在调度的管辖范围之内。可以说调度岗位,是对整个企业了解最全面的岗位之一。

    利用工作之便,尚文全很容易就摸清了焦化厂进出场物资的物流流向。搞明白这件事以后,利用休班时间,尚文全骑着自己那辆红色的幸福二五零摩托车,带上风帽、口罩,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偷偷跟着跟着红场矿务局的运输车队就出发了。

    红场矿务局的煤炭产量虽然大,但是煤质却并不好,所生产出来的煤炭以劣质的褐煤为主,而这些褐煤主要的销售渠道,就是邻省的阜城电厂。

    阜城也是一个以煤炭立市的城市,但是阜城的煤质可比红旗市的好的太多,所以红场矿务局焦化厂的焦煤,都是从阜城进货。

    红旗市的电煤拉到阜城电厂卸货,然后汽车再从阜城煤矿装上焦煤回来炼焦,这就是红场矿务局进出口物资当中最重要的一笔物流。

    骑着摩托车,一路上跟着红场矿务局浩浩荡荡的运输车队,尚文权浑身上下被扬起的煤灰弄成了一个土猴子,但是最终他却终于得到了惊人的发现。

    尚文权的发现就是红场矿务局明明去了三十多辆车,但是在电厂最终却只卸了十辆车,剩下二十多辆满载车辆里的煤被分配到空车里,再加上在阜城煤矿购得的焦煤,浩浩荡荡的又杀了回来。

    也就是说,焦化厂用来炼焦的煤,根本就是自己煤矿生产的这种劣质煤再配上一小部分真正的焦煤。但是这些煤到阜城晃了一圈以后,却全部以阜城矿务局优质焦煤的价格又返回了红旗市。

    “草泥马的,这帮王八犊子!”尚文权发现这个秘密以后,暗自骂了一声,骑着摩托车又返回了红旗市。

    岁月在流逝,人也在成长,尚文权毕竟也成熟了,他的脾气也缓和了许多。要是放在几年之前,尚文全发现这种情况以后肯定上去就会揪出司机的脖领子,质问司机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现在他却没那么鲁莽了,他知道要这么做的不是司机,而是高鹏。

    甚至这件事除了高鹏以外,肯定还会牵扯红旗市政界某些大人物,不然为啥闹事的那些人都被公安局给抓了起来,甚至有几个还判了刑?

    获悉了这个秘密,尚文权第一时间返回红旗市,找到了沈天龙。

    “天龙,高鹏那个老王八蛋真他么的缺德,咱们矿务局连年亏损,市政府每年都要拿出不少钱补贴矿务局,原来钱都被高鹏那个王八蛋贪污了。***他竟然拉着咱们自己产的煤出去晃点一圈,然后又当成优质煤给拉回来,把自己的煤再卖给咱们自己的煤矿。”尚文权气呼呼的说。

    “尚哥,你偷偷跟踪车队这件事,高鹏知道不?”沈天龙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是担心尚文权的安危。

    “当然不知道,你哥混江湖也混了这么久了,也是老江湖了。这点事怎么还弄不明白?”跟着沈天龙接触多了,尚文权也沾染上了自吹自擂的臭毛病。

    当沈天龙知道高鹏用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时候,也很愤慨。虽然沈天龙的正义感不像尚文权那么爆棚,但是自幼生长在煤矿,沈天龙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煤矿工人这边。

    在公安局工作了几年,沈天龙对这些人背后的人事关系已经算是很熟悉,李援朝当初跟高鹏的关系并不是太好,而陆炎现在却已经能跟高鹏好的穿一条裤子。

    尚文权跟沈天龙这哥儿两个仔细聊了一上午,然后又把尚文权的发现写成了文字资料,两个人签上名,按上了手印!

    实名举报!

    这哥俩要做的居然是实名举报!

    而他们俩实名举报的对象就是红场矿务局局长高鹏。把举报材料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然后又仔细的用一个档案袋封好,沈天龙下班之后又去找了高长河。

    “高哥,姚书记真的对这件事很重视?”把资料递给高长河以后,沈天龙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前段时间沈天龙曾经给了高长河一部分工人们签字的资料,但是转给高长河以后,这些资料却如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即使沈天龙知道姚之江是个清官,也是个好官,但他对这事还是有点不放心。

    看见沈天龙脸上有点不放心的表情,高长河笑了笑,说道:“天龙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偌大的一个红旗市四百万人口,姚书记又是那种亲力亲为的个性,别人只以为姚书记风光无限,可是谁又能理解姚书记每天超负荷工作的辛苦?”顿了顿,高长河又拍着沈天龙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事情得一件一件一件处理,尤其是这种涉及多方面利益的事情,处理起来更要慎之又慎,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啊,这一点还希望你一定要理解姚书记的苦衷!”

    高长河并没有说太多,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很真诚,真诚中还透着一股无奈。沈天龙知道姚之江虽然是红旗市的市委书记,但是由于有了陆振东这个强硬的对手,姚之江在红旗市做很多事的时候也不得不束手束脚。

    听见高长河如此说,沈天龙也颇为无奈的表示了理解,毕竟姚之江那个层面的工作,是他根本参与不了,也根本就无权过问的。

    辞别了高长河,沈天龙有点黯然神伤。

    沈天龙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从小长在煤矿,自己的父亲又因为工亡而死,所以沈天龙很了解煤矿工人们的艰辛,对于煤矿工人,他的心里其实充满了同情。

    在矿上,双职工家庭少之又少,通常都是一个煤矿职工,养活老婆孩子一大家子。而到了煤矿工人该下班到家的时候,如果矿工回家的时间晚一晚,那矿工的老婆就会不停的在家门口张望。

    因为她们不知道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安全的回来,毕竟井下塌方、瓦斯爆炸、各种机器设备,雷管炸药引发的事故层出不穷,恐怕就伤亡概率来说,煤矿工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工种。

    即使是煤矿工人没出现工伤事故,但是升井上来的时候,矿工们全身上下除了牙齿白得耀眼,到处都是乌黑的,尤其是鼻孔下面的两道黑,更是分外显眼。脏只是煤矿工作的一方面而已,如果再深究下去,工人们开山放炮时用干风钻凿岩,电钻一开,岩石粉、石渣随风四处飞溅。鼻子里堵得全是颗粒大小不一的渣子,需要用手抠出来才能呼吸。每天收工后的好几个小时里,矿工们吐的痰都是黑色的。

    而这些灰尘更是很大一部分进入了呼吸道,粘结在肺部,在肺部形成了大大小小硬邦邦的小块,久而久之,正常的肺组织被这些硬邦邦的东西取代了,情况严重的会影响呼吸功能,最后直至呼吸衰竭,最终死亡。

    这种病叫做矽肺病,这是所有煤矿工人们的职业病,而沈天龙的父亲在发生工亡之前,也有较为严重的矽肺病。

    在沈天龙看来,恐怕煤矿工人的工作环境,是这个世界上最恶略的环境之一。而工人们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可是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却被高鹏等人据为己有,这把沈天龙气的说梦话都要骂人。

    纵使这事跟自己没关系,纵使高鹏跟陆炎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但是跟尚文全一道,沈天龙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这些煤矿工人讨回公道。

    “铃铃铃!”

    第二天一早,沈天龙刚刚开完每天例行的早会,桌上的电话铃声就急促的响起来。

    “天龙,到我这来一趟。”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李国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