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兆歆公主

宣枫飒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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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个神只存在的话,我也渴望我能有一次信仰。也许我也会学着那些人跪下来,求一些什么。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办法这些相信,相信我看不见摸不到,无法时刻感受到的神只,这就是我,也许看起来自大、无知,可是这就是我的境界,我只相信我自己。

    现在我的身份是兆歆公主,兆华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妹,按理来说,他们的婚礼我是要去的,可也因为我快要出嫁了,这礼是不能去观的。而事实上小白的婚礼我不想去,我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一个欢喜无比,一个掩着面具作戏给别人看,至少在别人的眼里还是摆出了一副恩爱的样子我是不想要看到的。

    可是到了晚上,我还是去了姜府。整个姜府还是闹腾得厉害,平日里与小白较好的同僚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折腾,君上也是默许了这样没规矩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一句词,想来这个时候应该算是最应景的。

    “梨花初装,玉颜寒鸦,竟是他人新嫁裳。轩窗时光”

    兆华本来也是在房间里面等着的,想来也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开了房门,却看见是我。

    “真烦人,到这个时候还要见到你!”

    “新房我都还没有参观过,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好歹算起来我也是公主的妹妹,要替你这个姐姐到鲁国去和亲了。”

    她眼睛向上一翻,“进来吧!”

    她屏退了身边所有伺候的人,“按理来说,五天之后你也要去鲁国了,本来是不用前来观礼的,这会子你怎么又来了?”

    “几天不见学会用脑子思考了,还不错。”

    “今天是本宫大喜的日子,不想看到你,当然要你看到本宫现在这个样子会伤心难过的话,我还是很乐意让你见见本宫的。”

    我看了一眼新房里面的摆设,“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整个房间是没有摆设了另一张床榻。”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妨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今夜小白一定是独宿书房。”

    “你……”

    门外响起了一个侍者的声音,“公主,公子让你先休息,今晚太晚了就不过来打扰了。”

    我看着兆华,“看来我比你想象中还要了解他。”

    兆华伸手就要来打我,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我抓住了她的手,“公主,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是好好端着您公主的尊贵比较好。”

    我伸手甩掉她的手,顺着力她也后退了两步,“本宫恨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若是我死了,公主的心愿就更加不得偿了。想来公主现在也觉得很没有面子吧,我看喜婆连沾了血的贞巾都准备好了,看来这段婚姻里面的龌龊连外人也都知道了呢!想来明天后宫应该也就会传遍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逼我还不够吗?你恨我抢了你的位置,你还想怎么样,要我死吗?”

    “民女一点也不想要公主去死,其实民女是可以帮公主一把的,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拉得下身份来。”我从袖子中拿出一包药粉,放入合卺酒里,“这就成了艳酒了。说到底这公主和公子的合卺酒还没有喝,今天的礼节还是没有结束。”

    “这种东西,你把我当作是什么了,烟花之地的花柳之人了吗?”

    “公主放不下架子,那就算了,所谓有失才有得,既然公主不愿意失去,那民女也就无话可说了。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也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可是贞巾的事情恐怕不止是咱们两个知道,后宫那么多张嘴。”我叹了一口气,“公主是觉得在民女一个人面前失了颜面比较好呢还是在众天下人的面前失了颜面比较好呢?”

    我转身离开了新房,我笃定她一定会用我的办法,兆华自尊得不得了,而且她一向是骄纵惯了的,要让别人给她一个嘲笑的眼神,还不如让她去死来得干净些。说到底我也是庆幸,在小白身边的是兆华,虽然有些骄纵,但是弱点也是极其明显,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若是换了一个人,那倒是难说了,想要说服些什么,计划起来也是要费一些心思和口舌了。

    我等在小白的书房外面,果然公主立刻就派人来请小白了。

    “不是说让公主先休息了吗?”

    “公主说了,今日是大喜之日,虽然君上下旨说要简化礼节,可是合卺酒还是要喝的,而且公主说了,既然是嫁入姜府了,自然是公子您没有睡,公主也是不能睡,都是要陪着的,这才是做妻子的样子。”

    “好了,知道了,去吧去吧。”

    公主虽然骄纵,但也不是蠢笨的人,即使没有人教她怎么做,也是一步一步走得稳妥恰到好处。我想这大概就是贵族风华最后的体现了。

    “夫君,喝了这合卺酒,妾身就把华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华儿。”

    小白接过酒樽,一饮而尽,也没有任何的疑惑。

    “今天公主也累了,臣就不打扰公主休憩了,先行告退。”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本宫吗?今天本宫和你成亲了,难道都还不足以让我变得比司静寒更重要吗?她都要离开你去跟别人成亲了,你为什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她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小白笑,“我和她之间不需要这么分明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如果说对不起,你和我欠她的都多。”

    兆华从身后一把抱住小白,“你别走。哪怕你不愿意碰我也没有关系,我已经折腰了,你就当可怜我一次,别叫旁人再来笑话我了。除了你,和我相关的只有我哥哥了,你不要总是这样待我,你怕司静寒伤心,你就不怕我伤心吗?”

    我见到的兆华从来都是飞扬跋扈,从来也不曾露出什么弱态来,这一哭倒是越哭越厉害,先是抽泣,再是泪如雨下,最后竟然平日里最在乎的公主仪态也都顾不上了,抓着小白的袖子就擦。

    小白慢慢哄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留下来就是了。”

    兆华眼眶里面含着泪,“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知道吗?”

    “好。”

    兆华埋头在他的肩窝里面,小白的手轻轻放在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这脸色也渐渐赭红,头顶上冒了不少的热汗。

    我在屏风后面看着,其实情动这一事原来是真的不必男女两情相悦,不过一点小小的剂量便可有这样的效果。我看着小白和兆华,心里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一句,司静寒,你真是贱透了,连这样的事情也都拿来算计。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那大红的帷帐放下来隔住了所有的视线,红烛的火光摇曳似乎都在诉说这什么,日光之下,从无新事。不断丢出来的衣服传透着暧昧不清的气氛,那呻吟一阵胜过一阵,兆华的眼睛看向我,我突然发现我的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什么尘埃,竟然看不清她眼睛里面的情绪,也许是欣喜,也许是悲哀,也许是挑衅,也许是感谢。这些都不重要。小白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我不是看不清他,而是看不见他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样的不安渐渐生出来。

    我慢慢走出新房,屏风后面是一夜的春风,吹暖的是从来只有顺心如意的人,吹不暖的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吧,这也是应当的,谁让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小白在浴桶里紧闭着眼睛,我渐渐走近他。他拿着白布狠狠擦拭着身子,他虽然流――亡多年,可是多年来贵族生活养成的一些习惯还是保留得极其完整,他有洁癖,若是沾染了他不情愿的东西,便会这样狂虐对待自己,我看一些地方连皮都要蹭破了。

    “何必呢?”

    他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你觉得无所谓,我问你,今天兆华跟我说,昨天的合卺酒里面有问题,而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他摇着头,“用女人来,我真是难以苟同。”

    “苟同与否,不重要。手段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过程,无论是什么方式,只要能得到结果,有什么是不能用的呢?”

    “现在对于你来说,我也只是一个过程是不是?我对你的付出你竟然都看不见,我所有的忍耐都有极限,我永远不能容忍你这样利用我!”

    “我早就说过,你对我的好只能像是拿包子给狗吃掉了一样,你可不能妄想它还能把那东西吐还给你!”

    小白“哗”的一声把白布丢进水里,溅起来的水花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你滚出去,滚!”

    我嘴角牵扯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你也终于有了叫我滚的一天,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明知道我和师兄已经决裂了,这一回你倒是叫他来陪我去和亲。你是要他陪我给我添堵还是来监视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管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不要觉得就比我高尚了,能玩政治的人,一样能把感情当作是筹码一样玩弄,谁也不比谁高尚。我自己自认低贱,什么手段都能用,比起这一点你还是差了一点,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再不想要看到小白的脸,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兆华看着我,“怎么样,还是一样被赶出来了,看来你的分量也不是很重嘛!”

    “公主也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知道反客为主。”

    “你会帮我无非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其实要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你要的东西本宫不仅是给得起,也未必有什么大碍,只是本宫这个人呢很会记仇,本宫就是不想要给你。不管你要的是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公主终究是太年轻了。不管我想要什么,不要觉得我一定要靠公主你得到,你不给,反而更好。”

    “你什么意思?”

    我瞟了她一眼,“公主这样就慌了?想来是草木皆兵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公主就好生等着好了,反正咱们的日子好长着。我听说新婚的床榻下都会放上一些桂圆贡枣之类的东西,为了取个好意头,说事早生贵子,想来公主也很想要早日诞下子嗣来巩固现在的身份吧。”

    兆华立刻就大声喊道,“你动手脚了!”

    “不过是让公主暂时不能如愿罢了,没有什么别的。”

    “本宫才不相信,而且本宫也不相信,莒国这么多的神医好手还能对付不了你区区手段。”

    “公主不信尽管去试,不过别忘了把结果告诉我一声。”

    兆华几乎就要跳起来了,若不是在院子里怕人多眼杂,只怕她恨不得冲过来将我掐死在这里才好。

    “我想要的东西对于公主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真能得到这东西,想来将来公主自己不仅是日子过得好,小白也会感念公主的劳苦功高。”我抬手抚摸了一下手边的荷叶,清凉之感由手入心,心也安定了下来。“成与不成还在公主的一念之间。”

    “你想要什么?”她的脸色铁青,恨恨看着我。

    “公主用不着这样仇视我,要知道,咱们现在的利益还是有一致的时候,公主既然已经是姜府的女主人了,自然是希望姜府昌隆兴盛,小白事事如意遂心。这样的心愿,于我也是一样的。公主应该知道,因为小白之前公主的事情,开罪了公主的外祖家也就是卫国,卫国国君似乎对小白很是不满,甚至在朝政上也对君上施压,要给小白难堪,鲁国国君原本要迎娶的是您,要知道他在卫国国君那里动了不少的好处,否则你说鲁国国君光是仗着周王室的默许就敢这样对小白蹬鼻子上脸吗?小白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公主想来也不是没有觉出来吧,姜府虽说有了公主,但是卫国国君要是不给面子,这群臣到底是要把小白往低了看。听说最近,言官对小白弹劾的奏章不少,君上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是压了下来,可是要是没有人特意授意,想来这些言官也不会这么兴风作浪吧。”

    “你是想要说服我外公接受小白?”

    “不仅仅是接受,而且要扶持小白。至于为什么,你不用知道,你只消说给你的外公听,一方面小白绝不是常人,在他身上投资比起在另一个人身上押注可是要稳妥得多。二来这些时候鲁国的野心可不小,周边的几个小国也都被打过了,卫国虽然离鲁国尚还有些距离,可是鲁国的强盛也就意味着卫国的衰落,莒国向来也是同卫国交好,如今君上还是卫国国君的外孙,假若莒国被鲁国所控制了,那么也等于扇了卫国的脸面。君上将公主赐给小白,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全公主的颜面,再嫁的公主究竟身份要低些,二来也是为了卫国和莒国。”

    “你这话说给我听的吗?”

    “并非完全这样,这话是要说给卫国国君,也就是公主的外族们听的,小白现在身份尴尬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卫国国君有他的顾虑,可是小白确实无辜。”

    “就这样?”

    “只要公主愿意将刚刚我说的话,重新复述一次给卫国的国君,我想要的东西也就到手了,那么公主想要的东西也就到手。”

    她冷笑道,“本宫大可不必听你在这里说话,本宫只要告诉祖父你威胁我的事情,你觉得你有什么胜算!”

    “公主愿意说就说好了,只怕公主不要得不偿失了。现在公主和我是一样的心思,虽然公主似乎与我不和,但是公主也要想明白,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我们现在利益相同,那么此时此刻我们就可以合作。”

    “随便你!”她甩袖。

    兆华前脚刚走,后脚却又见到了巩师兄。他的神色是憔悴多了,想来姒师姐并没有让他好过。

    “玄儿。”

    “巩师兄别来无恙啊!”

    “玄儿似乎也有些失意了吧。”

    “那倒是不比巩师兄,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也不过就是这样,有却聊胜于无。”

    “那终究还是在我身边的,你恨姒,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一样恨你呢?你打从在寒玄的时候就招人记恨,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师兄会同我反目,是不是缘由也从寒玄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从未记恨过你。”他的下巴微微上扬,那是属于他的骄傲,“因为在我看来,你的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最好。”我看了他一眼,“我的东西,希望师兄你不要染指,否则,我也会手下不留情。”

    “就像你对小白这样吗?别人对你的用心,你一点都不在乎,只想着你自己,这就是你了,在寒玄的时候倒是从来都没有发现你这般无所不用。”

    “人都会变,师兄你都能变,我也不例外,你可不能要求我被人卖了还帮着你点钱。一如你无法被我要求待我跟从前一样好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