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结

宣枫飒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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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淡淡开口,“你怕还是不怕我不知道,但是你今天的遭遇大家都觉得很抱歉,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拿着我们对你的愧疚为所欲为。”

    “说得倒是很好听,你们既然愧疚何不拿出诚意来,你们毁了我一辈子那就拿你们自己来偿还。”

    “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也没有这样的责任,在我看来毁掉一辈子我们最多占三分之一的责任,剩下的是你自己。你现在只不过把自己的不甘心归咎于别人,你如今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你的人生还很长,是你自己不肯放下你心里的不甘,是你自己狠狠纠缠着别人的过错,和别人并没有关系。”

    “和你们没有关系,你这话倒是轻松了,轩,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三两句话就想要结束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走了。我不会让你这么便宜的!”

    我已经失去了耐性,“随便你好了,反正你现在要杀夫弑父,既然要连带着我,我也不得不把你给杀了。”

    她说着就拿刀向我刺来,我一个反手,将她的手腕控制住,一脚踢在她的腹部,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这动作虽快,刘伯却喊住了我,“轩,不要伤害她的性命!”

    听到这话,我生生停住了手上的行动,那刀已经在碎燕的脖子上留下了血痕。刘伯走近碎燕,“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若是想要泄愤,你找我一个人,大公子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是碎燕,我终究是你的父亲。我一直对你愧疚,也对你的母亲,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还在吃奶的年纪,我找不到女人来给你喂奶,你还那么小,直冲着我笑,就只有这么一手大,饿的时候你哭得那么凶,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从山上弄来一只母虎,那只老虎生猛得不得了,我一直想肯定打不过它的,可是一想到你,一想到你那么可爱,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我也要把这只老虎带回去给你。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受伤了,我给你治伤,你怕疼我就让你咬住我的手臂。”刘伯把手拿起来,虽然这伤痕的确时间久远,但还是一个很深的印记,“燕儿,你不能只记得别人对你的伤害,你也应该想想所有人对你的关系和爱护。大公子虽然负了你,可是你还是他夫人的时候,你要什么他不是竭尽全力给你的,你想想这些年他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有什么亏待了你的吗?阿言那些年对你尊重得不得了,从来没有半句忤逆你的意思。碎燕,你得到的从来都比你失去的多,只是你都没有看到罢了。”

    “那都只是你觉得而已,你觉得我得到了这些我会高兴,我应该高兴,可是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对,是你给了我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也的确是你将我养育长大,可是这难道就说明你有资格来规划我的人生吗?碎善听从你的摆布,我不会听的,而且我也不能原谅你!”

    碎燕一转眼也就离开了这个房间,我没有去追,“你的伤需要我帮忙吗?”

    刘伯摇摇头,自己摸索着去找药,却几次差点摔倒,我叹了一口气将他扶起来,“你坐吧,这些事情我来好了。”

    碎燕下手是当真没有留情,这伤口都很深且刀上也都淬了毒,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了。刘伯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只是沉默着,等我把伤口都处理好了,他才缓缓开口道,“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我摇头,“没有。”

    “你不必哄我。”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是灵魂全部都被抽走了一般,碎燕的话最终还是伤到他了。

    “我从来不会说假话。”

    他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的都是受伤,“明天你还要给大公子换命,你先回去吧。”

    我不好多说什么,起身也就走了,“那刘伯你好好休息吧,心结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碎善出了房门,而南风郡还没有出现,碎善将我拉到一边,“轩,你同我说实话,究竟碧落珠能不能救住阿郡的性命,我情愿现在就知道结果,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等那样一个结果。”

    我伸手抚上她的腹部,“实话是我也不知道,碧落珠我也是第一次用来救一个人,有都少胜算都是假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这个过程很痛苦我知道,可是谁也没有办法。”

    碎善低着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身在其中才知道究竟有多难熬。”

    我看南风郡打开了房门,想来也是已经准备好了,我安抚了碎善,“子郡,我想要一个密室,施展这些秘术都是不能受打扰的,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便是反受其害。”

    “刘伯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前他练习秘术的那一间屋子已经空出来了,稍后他也会到。”

    经过昨夜,我倒是不觉得刘伯会来,那间屋子我也不是没有去过,当时被刘伯关住的时候就是那间屋子了,刘伯把里面真的清理过了,上一回我进来的时候内息紊乱,这一次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还觉得更加轻松,身上的内息更加顺畅无碍。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也许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碎善点头,“那我就在外面等着还是……”

    “你要是想要在里面那就待着吧,只是外面还是需要一个人守着。”我拉开了房门,南风言就站在门口,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来,一时间避闪不及,硬生生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哥他在里面吧!”

    废话,我想了想,“阿言,我能不能请你把守在这屋子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不管是谁!”

    换了别人我是一百个不放心,但是南风言不会。

    “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南风言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守着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我和碎善在里面,我再说一句,不管是谁要来硬闯,不要手软也就是了。”

    “我知道。”

    “好了,笑一下吧,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你哥见了不也是不好受。”

    我弄了一个碗装满我自己的血液,然后把碧落珠给放进去,那碧落珠光芒隐隐的,碗里的血倒是少得很快,不过是转眼之间便是一干二净了。我把这碧落珠从碗里拿起来,“你把这东西吞下去,我会在旁边给你守护着,这东西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怨灵和怨气,你要记得,若是出现了幻觉什么的都是正常的,只是你要保护好你自己的意识,不管有什么诱惑,你都要坚持住,不要别迷惑了,这里面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只有你自己的意识是真的,所以你在幻境里面所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已经把我的血液渗透进这珠子中去了,你若有什么事情就喊我的名字,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你只要记得,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一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都是正常的,只要熬过这开始的两三个时辰,之后的时间也就无异了。”

    “我知道的,我们开始吧。”

    南风郡的药效发作比一般人都快得多,刚把碧落珠服下去,没有一会儿冷汗如豆一般不断迸出,碎善抓着我的手,“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这都是正常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你把子郡放在榻上躺下来。”

    碎善连忙照着我的话去做,我取出潇湘针轻轻从百谷穴刺下去,那针上隐隐发黑,虽不是很明显,我心中已道不好。

    “去把刘伯请来,立刻!”

    “不用请了,我已经到了!”

    我抬头,刘伯已经进了房间,身后跟着的就是南风言,“我想刘伯应该不在你说的不让进入之列吧。”

    “当然。”我把刘伯拉近,“刘伯,我需要你弹奏《慧巽》来帮我。”

    “你要进入他的心境?”

    “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子郡的心境有些异样,碧落珠才服下去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发作了,虽然我已经用自己血中的邪气压制住了一些怨灵,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我想亲自去一趟。而且我也想要知道一些跟秘术有关的事情。”

    刘伯沉吟了一会儿,便拿出了一架琴来,那琴音渐渐打开了一个虚幻的入口,我拉了碎善一起,对于南风郡的过往我并不了解,我需要一个了解他的人。等我们进入之后,入口便缓缓关闭了,整个空间都是一片混沌。没有多久,我便失去了意识。

    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难怪我会觉得一阵阵寒意,被积雪环绕的我全身连动一下都不能。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寒意阵阵,可能并不是仅仅因为天气冷,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冷意,偏偏又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我试着动我的身体,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朵懿昙,我被这个事实给震惊了,直到突然来了一个男子,在我的面前蹲下来,他身上有一种清冽的味道,很是好闻,寒而不冷,清而不烈。

    “昨天下山去了,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这声音是小白的,我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那脸庞和神态就是小白的样子,我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小白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些懈怠啊!只不过是一天没有给你喂食罢了!”

    我摇头,我现在觉得全身上下很是虚弱,比起其他的东西来,我想我现在更需要休一下,然后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能找到碎善和南风郡。

    小白话都还没有说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立刻就睡着了,甚至我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梦里面混乱一片,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了,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慢慢抽掉了一样,即使是在梦里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而在梦里,我似乎看到了小白,他距离我那么遥远,面对着我,血从眼睛里慢慢淌出来,我想要靠近他,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总是不能离开我站着的这一片土地。我看到小白的嘴巴一张一合,我不知道他在跟我说什么。我努力叫他的名字,他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那眼睛模糊了,我看着他渐渐透明,然后消失,整个过程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玄儿!”

    我回头看见玄主就站在那里,一如他一贯的优雅和高贵,我慢慢向他走去,“玄主。”

    他抓住我的手,“玄儿,对不起!”

    “是为了什么说对不起呢?你究竟心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曾经一直以为你的心里一直是有我的,可是如果这种在乎是因为对我前世的愧疚,我情愿不要,你明白吗?”

    “玄儿,对不起。”他放开了我的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我突然失去了挽留的勇气和力气。眼泪就在眼眶中,缓缓滑落,失去了是不是,我笑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他对我有的从来都不是爱,是我自己苦苦纠结在,是我自己活该。

    我在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人拭去我的眼泪,我慢慢睁开眼睛。

    小白的脸无限放大在我的面前,“真是的,才一天没有理你,你就哭,这我要是有一天再不能陪伴你你可怎么办呢!”

    我轻轻把眼泪擦掉,不再理他。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什么心情搭理小白,我的内息流失得越来越快,可是我一点都没有什么心情去想这件事情,甚至南风郡和碎善的事情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了,我甚至连想都觉得厌烦,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我并不正常,可是我居然变得无法自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又像是染上了瘾一般不由自己。

    “昙儿,不要生气了,病人是真的很急所以才来不及跟你说一声,以后不会了好不好,不要生气了!”

    我低着头,什么表示也不愿意给他,我心情不好从来都不是因为他,他有没有不辞而别同我能有什么关系。

    “你是饿了吗?”他拿了一把匕首,从手腕处割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把血滴在我的根部,“我都忘记你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进食了,是我疏忽了。”

    闻到腥味,身体就像是被瞬间控制了一般不停地吞噬那血源,直到小白的脸色发白,才慢慢控制住了**,我贪婪地舔干了嘴边的血迹,尽管血味很重,但是比起这几天来的沾染了泥土味的水分来说,这样的东西无异于珍馐。因为血液的补充,身体里的气息似乎有所恢复,可是我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一点。

    “你不要再耷拉着脑袋了,我是跟你说话着呢!村子里三牛的媳妇昨夜生了一个儿子,不过是难产,整整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天色要亮了才生下来的。那孩子很是有意思,看见我就笑,见到他父亲就哭,所有人都说我和这个孩子有缘分,三牛就说让孩子认我做了干爹。”

    小白一边把伤口包扎好,“还有,珍嫂子今天一直跟我说媒,说是城东许家的女儿很好,许家也想要跟我结亲,只是要我离开山里。其实这就是入赘了,我也懂,我见过许家的女儿,是个美人。”

    我心里想,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就去好了,为什么要对着一朵花说这么些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白叹了一口气,“别人总觉得我傻,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傻。你也有心思和灵气,我曾这样同他们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都说不可能。其实他们都没有见过你,自然不知道其实你也是有人的情绪,你会生气也会难过,有时还要闹点脾气。昙儿,如果要我离开这里我是办不到的,只要我足够用心,你也会化成人形,不管是多少年都可以,我会等。”

    他说完这话就回房间去了,我看到了他心里的落寞,那一种落寞我是那么熟悉,每一次我远远遥望玄主的背影,那都是落寞,他承受着这样的落寞,我也承受着同样的落寞。所以玄主常常说我们会有缘只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寂寞,同样的孤独,同样的骄傲,所以两颗同样受过伤的心才会彼此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其实我们只是为了能够不再寂寞。

    那一夜,冷月无声。念血中懿昙,年年为谁生。

    小白的生活很简单,几天下来我基本已经找到了他的生活规律,早上天都还没有亮就出发去采药,然后在田里劳作直到傍晚回来,尽管我太明白在积雪覆盖的山上怎么可能会有一块田能够种植东西,小白给我喂了血之后才会回房间,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晚上他会跟我说说话,谈话的内容非常广泛,有对人生感悟的体验,还有对医药的迥异不同的理解,有时候村子里面各人有了什么病痛什么的他也会离开这所房子,不过都会先跟我打过招呼,这日子倒是也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