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骨头断了也不及心里的绝望

宣枫飒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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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先生笑了,“我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这么着急,是啪她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她啊!我就是欣赏她,硬性子的女人有意思。”

    他伸手把我的冷仪拿开一点,“我这东西还是小白给的,或许你更该问小白。好了,过两天我来帮你换药。”

    我问小白,“那东西是谁给你的?”

    “我不记得了,也许到了莒国,你可以问问我的老师。”

    鱼先生每天都会来,他还很年轻,他问我,“你身上那么多伤疤,你常常跟人打架吗?”

    “对啊,是不是总要打上一会儿。”

    “那通常是你输还是别人输?”

    “你觉得会是我输吗?我若是输了,就没法活了。你应该见识很广,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一行,一旦输了,就是给命了。我们就是在刀尖上走路的人。”

    “那你喜欢干这行吗?”

    “算不上喜欢不喜欢,做多了,也就是这样了,而且我适合做一个刺客。”

    鱼先生笑了,“这倒是真的,你来第一天就敢对救你的大夫下手,而且你拔刀的速度也足够快,我都还没有看清楚,你就已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只是很习惯性这样快速解决问题,我很讨厌讲条件的人,做事情不干脆。”

    “你倒是干脆了,一刀下去命都没有了。”

    我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被他那么一调侃,气氛也就轻松了。这么多天了,都是鱼先生来陪我出来走走,原本我是不大习惯撑着别人的力,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里风景很好。走走,心也就静了。”

    “我不常住在这里,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我看他,“无功不受禄,这里很好,但不适合我。”

    “为什么?”

    “你见过哪个刺客住在这么优雅的地方了?心境都磨平了,还怎么做刺客?拿起刀来都觉得别扭。”

    他看着我,“你为什么就想着做刺客这事情,不做刺客,安定下来不是很好吗?”

    “安定下来?”我失神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结果是什么,“没想过了,其实你这里这么好,就是还缺了点什么。”

    “缺了一个女主人罢了。”

    我回头看他,“可想好是谁了?”

    “想好了,但是恐怕她不会答应。其实她跟你很像,从前我还跟她开玩笑,说她除了我是谁都不会要的,没有想到她转眼就找了一个要她的人,再也不回来了。”

    “这事情还是有情恰似无情。”

    他说得很随便,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玩笑,我也答得随意,气氛并不凝滞,只是我都没有尝过情爱这种东西,说什么都是徒然,只是见过不少的情事,也觉得这东西还是不要沾染的好。虽然也有甜,只是苦楚要多得多。

    我问,“那鱼先生知道这里离还有莒国有多远吗?”

    “最多一个半月的车程,现在小白都不急着走,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我冷哼一声,“他自然是不着急,没有回到齐国之前待在哪里不是待着,你是他信任的人,在你这里比在别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鱼先生陪着我回房的时候,就听见京儿在门口跟梓邢吵架。我站在那里,鱼先生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凭你居心叵测,三番两次来这里挑事,姑姑已经不想要理你了,你那些虫子什么的,你吓吓别人也就可以了。”说着拿出了一条蛇,往她身上一扔,京儿吓得尖叫起来,往后退了基本,站定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恐怕是吓得不轻。

    鱼先生说,“这是第几回了?”

    “每日来那么一次,你自个儿算算吧。”

    “女人间争风吃醋还真是可怕。”

    “我才懒得理会,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用这种小手段,真是无聊的把戏。”

    鱼先生笑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直接拿着刀就把她们干掉。”

    “有可能。”

    我上前一步,“京姑娘这么闲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要不要鱼先生给看看病啊?”

    “我没有病!”

    我轻轻“哦”了一声,“是吗?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有病,就像那些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一样。”

    京儿看着我,“我说了,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

    “这我承认,我现在脚伤了,可是京姑娘,你确实是病了,你看连我都看出来了。”

    鱼先生笑着说,“是什么病啊?”

    我回头问鱼先生,“鱼先生,你说这犯贱是不是病啊?”

    京儿指着我,“你!”

    “我什么我,有病了就去看大夫,我看得出你有病,但我不会治,梓邢也一样。不然让鱼先生给你几副药,好好煎着喝一喝,别在人家的家里给自己的主子丢脸。”

    说完了看也不看她,梓邢扶着我就进了屋,鱼先生跟在身后,大笑不止,梓邢也忍不住笑,我说,“有这么好笑吗?没事你跟她吵什么。”

    “我是想说,姑姑你太厉害了,平时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刻薄,改天你也教教我。”

    我说,“你也犯贱了是不是,让鱼先生也给你看看。”

    鱼先生立刻就搭上梓邢的脉,梓邢也不好把手抽掉,忍着说,“鱼先生,你不要听我姑姑乱说,她其实还蛮爱整人的。”

    “我知道,不过你这两天也确实睡不好,血气有些不足,多吃点东西,多出来走走,休息好了就行。”

    鱼先生挥挥手,跟梓邢说,“我们到院子里去下棋,你要不要来?”

    “好啊!”

    鱼先生说,“那好,你去把棋拿来吧!”

    “……”

    我坐在院子里,鱼先生和梓邢两个人轮番上场,最后被我败得一派涂地。

    “你的棋下得很好啊!”

    “还行吧。”

    “不用谦虚,我是发自肺腑。”

    “我是发自肺腑,不用谦虚。”

    梓邢坐在一边,脸色都白了。突然看到小白和徐嬴过来,他就不高兴了,“你们都下的好,就我不行。”

    “按理说,你对结界什么的,学得那么好,应该对于下棋也很有天赋才是。”

    “偏偏我是个例外。”

    鱼先生接过话来,“我跟小白的老师下过棋,他是个极高的高手,我看你倒是可以和他比一比。”

    “有机会的话,是该对弈一场。”

    小白走近,“你们在下棋啊。”

    鱼先生起身,“你要不要来一场,寒的棋艺实在是好,都可以跟你的老师相媲美了。”

    “是吗?”小白看了我一眼,“我的老师可是一直说自己没能棋逢对手。”

    “是吗?”

    坐在梨花树下,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和巩师兄一起下棋的时候,那时候玄主答应我说,只要我能够完胜了巩师兄,他就会成为我的下一个对弈的对手。也是那个时候我为了提高自己下棋的技艺,每天除了钻研棋书就是找巩师兄对弈,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是简单,每天不用想那么多的事情,也许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会选择重新哪一种生活。等我终于打败了颐师兄的时候,我已经是少主了,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要学会各样的计谋,那时候也就没有机会向玄主挑战了,虽然时常见到他,却也没有了那份心思,再后来颐师兄和巩师兄到了世间,我就再没有机会和他们对弈了。虽然我来了这里也很久了,可是我还是找不到他们,颐师兄要追杀小白,应该是公子纠的人,而巩师兄一向都是和颐师兄一起的,估计也会是公子纠的人了,将来公子纠和小白一定会有一场无可避免的争夺,我真是不想要有一天和他们在战场上面见面。在寒玄只有巩师兄和颐师兄是待我最好,我一点也不愿意和他们兵戈相见,尽管玄主早就说过,寒玄的子弟辅佐的人不同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敌人,我也设想过我会和他们成为对手,可是这一天越远越好。

    棋局上的局势很明白,小白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在我身上打转,“如果我看明白你的眼睛就看到你的心思,那么这棋局就有可能你会被我打败。”

    “你和他真像,可是你连他一成的本事都没有。”我在棋局上落下一子,“你已经输了。”

    巩师兄也曾用这样的办法对付过他,可是最后他说,“你的眼睛里面除了血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看不到,也了解不了,终究还是你赢了。”

    都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是偏偏我的眼睛会,这是玄主教会我的本事,他说,“眼睛是每一个人的弱点,还好,你没有,你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么你就没有弱点了。”

    我说,“其实我也有弱点,我的弱点是我的面具,若是有一天我的面具坏了,里面封印的记忆都会还回来,那时候我就有了弱点。”

    “可是有谁会想到你的面具才是你的弱点呢?”

    我面对小白,“我对你的老师很有兴趣。”

    “他一定对你更有兴趣。”

    徐嬴在旁边笑,“寒姑娘是师承何方啊?居然能够赢了夫君,真是不得了啊!”

    “我的老师要是论起来,指不定夫人还要给一句尊称,老师的尊讳就来我也不敢随便说的。”

    那徐嬴讪讪道,“哦,是这样啊,想来也是高人了。”

    “不用想来,的确是个高人。”

    那徐嬴被我一阵抢白,明明我的话带着刺,可是我的语气还是平静得像跟梓邢说话一样,一点也没有倨傲的意思,就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鱼先生笑起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高人弟子的弟子呢?”

    我道,“你要是想学是好,但是我老师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只是让我一直跟他下棋,直到能够赢过他为止,你可要想好了。”

    小白说,“阿从可是号称是三痴――医痴、音痴、情痴,如今是要再加上一样棋痴了。”

    “我对于吃食也是发痴的。如今是用膳的时候了,下起棋来,时辰都忘了,想来膳房早就准备好了,正在发愁这饭要不要倒掉重新做呢!”

    饭桌上,梓邢和鱼先生聊得很好,鱼先生虽然是主主人,一点架子也没有,梓邢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两个人聊起来也是尽兴,说着说着就聊到我身上来了。

    梓邢很奇怪,“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来,姑姑,你既然棋下得这么好,为什么会看不懂六博棋呢?”

    我说,“我其实在下棋方面是最没有天赋的,当时我老师教我把棋局看懂都用过了整整三年,六博棋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怎么会知道。”

    “最没有天赋都能下成这样,你存心刺激我吧。”

    “实话而已,我老师教我下棋气得整整砸掉了五个棋盘,最后索性就不教了,让我的师兄天天陪我练,最后才练出来。”我心想,你要是能像我那样以勤补拙,不下成这样都难。我其实早就想要放弃了,若不是玄主给的承诺,我恐怕除了杀人,连这种消遣都没有了,“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下棋了,手生疏了不少,不过还好,最基本的都还记得,不然老师知道了,肯定又要毁掉一个棋盘了。”

    鱼先生很给面子地笑了,“那先生一定很有意思。”

    “你若是在他手下你一定不会觉得有意思。”

    “那你那个时候,先生其实应该也是很用心良苦,一般的先生遇到这种情况是不会在学生身上用心的。”

    “是有够用心良苦,他当时跟另一个教棋的老师打赌,他要是能把我教到把他的学生都打败了,以后他就是我们那里的棋王之王。”

    鱼先生终于大笑起来,连小白也笑了,徐嬴跟他说着话,没有想到他确实在同我们聊天,有些气愤,瞪了我一眼,我只装作是没有看到,“也多亏了他们打赌。”

    “我以为你知道了会拿刀砍了他。”

    我想了想,“当时确实这么想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梓邢往我碗里布菜,“姑姑,你得多吃一些。”

    鱼先生瞟了小白一眼,也说,“是,我看你平日里都吃得不多。”说着,往我碗里放了不少的菜色,“要是觉得不好吃的话,我让厨子给你换换菜色。”

    “挺好的。”我把碗里的东西都吃下去,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其实都是一个味道,换不换菜色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会儿药不要立刻喝下去,等我去给你换药。”

    “嗯。”

    其实他来换药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来了就来了,今天居然在饭桌上说起来。

    梓邢说,“姑姑的脚什么时候能好?”

    “再那么四五天也就好了,落了地也要记得不要太过劳累,不然还是可能留下什么病根,以后再治起来就难了。”

    小白说,“反正我们的行程也不是很赶,老师已经派了一些人马来接应我们。”

    梓邢点头,“这里风景好,我也挺喜欢这里的。”

    晚上鱼先生给我换药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红痕,“这是怎么了?”

    鱼先生笑得痞痞的,“被小白打的。”

    “他打你干什么?”

    “你是在关心我?”

    我说,“对。”

    他笑得更厉害了,“你信不信他是在怀疑我对你有意思,所以生气了。”

    “我不相信。我更相信是你认定的女主人回来跟你讨说法来了。”

    他把纱布给解了,摸了摸我的骨头,“恢复得比我想的还快,不用缠了,基本可以自己走路了,只是不要站太久,一旦觉得累了,就休息。”

    “嗯。”

    “我看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明天我就来拜师学艺,老师可不要嫌弃学生的资质差。”

    “再差有我差吗?”

    他笑了,“行了,就这样吧。”

    他其实没有走远,我听到小白的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回去了。

    鱼从的确是“三痴”,如今对于棋也迷了起来,“寒,这走法该如何破解?”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仔细想吧。”

    “我想了很多的办法,都是破绽越漏越大,这样的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诡奇得很。”

    “这方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也还没有想出破解的方法。”

    “小白说,下棋的时候你可以看对手的眼睛,从而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我想了想,“这方法一般来说还是很管用的,但是也要看什么人,有些人的眼睛里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些人是可以做到面对棋局的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有想,遇上这种人,小白说的办法就一点也不管用了,当然,这两类人是极少见的,这倒是个大众的办法。”

    梓邢在一边看着,“姑姑,京儿今天早上摔了一下,刚好倒在叔叔的怀里,徐夫人可是气坏了。”

    “哦,鱼先生,你又输了。”

    鱼从把棋收好,“虽然一连输了好几局,也算是收获匪浅,梓邢,你把书看得怎么样了?”

    “看完了,你要拿回去吗?”

    “当然,我的书从不在别人那里过夜。”

    梓邢把书递给他,“随便你,但是好像刚刚云褒姑娘好像来过了。”

    “是吗?什么时候?”

    “嗯,两个时辰之前。”

    “……”

    过了几天我腿已经好了,鱼从就带着我们到街上去,小白也快要准备走了,还要准备一些路上的东西,干粮什么的是不缺了,主要还是在路上要不少水和一些必须的药材。我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主要是要找一把顺手的匕首和一把弓箭,鱼从想了想,把我带到一家兵器的铺子里面去,梓邢打量了夜一下那个铺子,“这不会是卖柴火的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兵器铺子是长成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