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预言

千山茶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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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叶家回到姜府以后,姜梨至始自终都是笑着的。

    桐儿和白雪不解,不晓得今日姜梨心情怎么会如此之好,想着可能是许久没见叶明煜和叶世杰的原因,姜梨和这位舅舅的关系向来是很好的。

    待回到姜家,和姜老夫人见过,姜梨才回到了芳菲苑。等她回去后,就将门掩上,自己坐在书桌前。

    书桌前面的墙壁上,还挂着薛怀远之前生辰的时候送她的画,那时候薛怀远还不晓得她是阿狸。但现在看着这幅画,就像父亲正看着自己,令人格外安心。说起来,上一次生辰的时候,旁人都送了礼来,唯独姬蘅没有,姜梨想了一想,大约姬蘅也知道,那并不是她真正的生辰,所以才没有送的。

    她这不自觉的为姬蘅开脱,很快就被自己发觉了。姜梨摇了摇头,今日她实在很高兴,父亲和阿昭都在自己身边,他们还相认了。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自从知道薛昭还活着后,姜梨已经不止一次的掐过自己,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如今看来,上天大抵还待她不薄。

    阿昭的话,也让她不再有任何顾虑。姜家人希望她能嫁给殷之黎,却认为姬蘅不是好的人选。似乎全世界都否认姬蘅的时候,至少阿昭还站在她这一边。阿昭鼓励她,赞同她,看样子对姬蘅也没有任何不好的看法,姜梨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来自家人的鼓励,永远最珍贵。

    她仿佛卸下了之前所有的烦恼,接下来都是等待了许久的好时光似的,连睡觉都是带着笑容。

    就这么一脸十几日过去了。

    燕京城中,又发生了一件事。右相李仲南李家,被查出与成王勾结谋逆的消息,李仲南带着两个儿子连夜出逃,被城守备军抓住,负隅顽抗的时候中剑而亡。洪孝帝下了死令,彻查和李家有关的人严惩,至于李家上下几百口,全部拉出去砍头。

    至此,曾经风光一时,几乎可与姜家分庭抗礼的右相,就此消失在北燕的历史之中。作为成王的左膀右臂,李家这个结局也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洪孝帝所展露出来的果断和冷漠。令人意识到,当年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皇帝,如今已经成了真正深不可测的帝王。

    姜梨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府里看书。她这些日子没什么事了,除了偶尔去叶家看望亲人以外,就在姜府里看看书写写字,如今的看书写字和当初又不一样,心境也真正的闲适了下来。

    李家人被砍头的时候,桐儿和姜家的下人们一起去凑过热闹看过的,回来后就与姜梨道:“啊呀,那些人的血都把地面染红了,实在太可怕了。”

    白雪闻言,不以为然道:“谁叫他们包藏祸心的,这是咎由自取。”

    姜梨笑笑,姜元柏这回,算是去除了心腹大患。不过也并非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当初姜家、成王和洪孝帝这头,局面三分,现在成王这一派彻底崩溃,局势的平衡被打破,焉知洪孝帝会不会转头对付姜家?虽然这一次在成王的事情中,洪孝帝大约可以看出,姜元柏是有心无胆,没有谋逆的胆子,但帝王之心不可测,倘若他就是要怀疑姜元柏,该如何?

    加之姜元柏还打着和殷家联姻的主意。

    想到殷家,姜梨手上翻书的动作就顿住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右相的事,若说殷家没在其中推波助澜,姜梨怎么都不信。一来殷湛本来也要对付成王一派,二来是清理和右相,姜家也能从此和殷家交好,他们之间的联姻也就更多了一层保障。

    但姜梨却不怎么担心这门亲事,盖因那一日姬蘅说过了,只让她在府里好好带着,其余的事交给他来办。姜梨便相信,他的确能处理这桩事,至少不会让她和殷之黎真的成亲。

    时至盛夏,最是炎热不堪,除了晚上,白日里几乎都不敢出去了。太阳似乎要把人的性命夺去一般,晃的人眼花。白雪说了,再热个十几日一阵子,便是立秋,天气就要渐渐地转凉,这一年的夏日,就算是真正的过去了。

    这天晚上,姜老夫人突然让珍珠来芳菲苑,教姜梨去一下晚凤堂。姜梨就带着丫鬟去到了晚凤堂,一到屋里,就看见所有人都到齐了。

    “二丫头,”姜老夫人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来,坐。”

    姜梨依言在姜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

    姜元柏和姜元平坐在姜梨右侧,姜元柏看着姜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自从上一次因为殷家的事情和姜元柏不欢而散后,姜梨就没怎么和姜元柏相处过了。平日里也只是见面说几句话,姜梨想,姜元柏大约也能感觉得到她的疏离。

    “二丫头,”姜老夫人开口道:“明晚我们要进宫,陛下为昭德将军庆功,府上接了帖子,你三妹如今不能去,姜家的小姐里,只有你一人前去了。”

    “是啊,”卢氏也热络的道:“介时好好打扮一些。”

    她们这么一说,姜梨就恍然了。尤其是姜景睿还悄悄地对她挤眉弄眼,姜梨就想到之前桐儿在晚凤堂偷听的姜元柏和姜老夫人的谈话——洪孝帝论功行赏的时候,殷湛就会提出赐婚的事。

    姜梨早知道那一日迟早会来临,这些日子的平静也只是暂时的。今晚的谈话,就意味着这份平静结束了。

    “好。”姜梨言简意赅的回答。

    见她如此爽快,姜家人反倒有些踌躇了。姜元柏更是盯着姜梨,他晓得姜梨有些不愿意此事,然而在他看来,殷之黎是个不错的选择。姜元柏之前也担心过,姜梨似乎和姬蘅走的有些近,然而他后来派人暗中查探,又发现姜梨和姬蘅没什么关系。

    姜元柏不明白姑娘家在想什么,姜梨极有主意,他的想法根本动摇不了姜梨。但如今之际,却只有和殷家联姻才是对姜梨、对姜家更好的选择。

    “小梨,”卢氏道:“这些日子,你有见过郡王世子吗?”

    姜梨微笑着道:“二婶说笑了,这些日子我都呆在府里,怎么会见到郡王世子?”

    她说话的时候,屋里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姜梨的变化。从前的姜梨,虽然也是微笑着行事,即便有什么主意,也都是温和驯良,至少要装作温和驯良,且不说她刚从青城山回到姜府,就是后来她在府中地位节节攀升的时候,也是如此。

    然而如今的姜梨,虽然也在笑,那份温和驯良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仿佛不用委曲求全隐忍什么了似的,又好像是有了仪仗,连说话都变得更直接,更有底气。

    这是为何?

    姜梨将屋里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一笑,自然是因为如今有阿昭和爹爹撑腰,她就不必如从前一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

    屋里气氛莫名变得尴尬僵硬了起来,卢氏连忙岔开话头,说起了别的事,只是听的人都各怀心事,兴致缺缺。

    姜梨也就陪着他们,直到夜深才回去。

    要出门的时候,姜元柏突然叫住姜梨,他们走在后面,姜元柏走的很慢,他道:“阿梨,你……恨不恨我?”

    他问这话的时候,问的很迟疑,姜梨转头看他。姜梨还记得自己刚到姜家的时候,姜元柏意气风发的模样,风雅清隽,可后来季淑然、叶珍珍、姜幼瑶的事情一桩一桩的过去,姜梨发现,这个男人眼中只有深深地疲惫,他的脸上甚至添了几道皱纹。

    姜梨道:“我不恨父亲。”

    但也不爱。

    姜元柏却像是被这句话感动了似的,他松了口气,道:“我不会害你的,小梨。”

    姜梨笑了笑,往前走去,没有再回答姜元柏的话。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连姜梨也没有办法判断这一刻姜元柏的真心。她想,姜元柏对姜二小姐,也许是真的有父女之情,但他又能毫不犹豫的在姜二小姐抗拒的情况下安排这门亲事,如果是真的姜二小姐在这里,她能明白姜元柏的一片苦心吗?

    姜梨庆幸她不是姜二小姐,因为如果是薛怀远这么对待她,她会很难过。

    桐儿走在姜梨身边,姜元柏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远了。等回到芳菲苑后,桐儿看着白雪点起了灯,把门掩上,欲言又止的看向姜梨,目光满是担忧。

    “怎么了,桐儿?”姜梨看她这幅神色,奇道。

    “姑娘,老夫人让您明天进宫,大抵就是说赐婚那回事了,可怎么办呀。”桐儿道。当初就是她听到了姜老夫人和姜元柏的打算才告诉姜梨的。

    “姑娘不是说过,国公爷会处理的?”白雪问。

    “奴婢还以为国公爷会让殷家改变主意呢,可如今看来,庆功宴还是照常,说不准国公爷没能劝住殷家人。”桐儿急得团团转,“现在就算要走也来不及了,姑娘可怎么办?”

    白雪也跟着担心起来。

    姜梨看着两个丫鬟,不知为何,摇摇头笑了起来。旁人都说殷之黎好,可两个丫鬟还有阿昭却不这么认为,这样一来,至少她不是站在世人的对面。

    “没关系。”姜梨安慰道:“明日会好的。”

    “明日?”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姜梨的意思。

    “总之,不必操心了。”姜梨笑道:“到了明日,自然有明日的办法。”

    她说的笃定,桐儿和白雪渐渐地也就平静下来,她们相信姜梨,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姜梨夜里上了塌,想着明日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是故作平静,但倘若明日姬蘅真的当着百官的面请求赐婚……该当如何?这一步,走的实在险之又险,但,她也许心底是有一些喜欢冒险的,竟然丝毫不抗拒。

    姜梨又看了看窗外,窗外静悄悄的,只有幽深的树影,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姬蘅了,确切的算起来,应当是从那一日见过阿昭之后。姜梨晓得,姬蘅这段日子是很忙碌,因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明日……明日宫宴上,大约就能看到他了。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了,姜梨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

    燕京城的夏夜,听得到蝉鸣,万籁俱静,有人从街道的尽头走出来。

    年轻男人一袭红袍,走的不紧不慢,锦衣夜行,倘若此刻有人看到,定会怀疑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妖精,惊讶于他容貌的绝艳。

    这人径自走近了国公府。

    国公府里,院子里有人亮着灯笼,待姬蘅的脚步声走进的时候,那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一人是青衫文士,一人是翩翩公子,正是陆玑和闻人遥二人。

    闻人遥道:“阿蘅,你可算是回来了。”

    陆玑道:“大人,进屋说吧。”

    三人进了书房。

    姬老将军已经睡去了,司徒九月倒是没睡,但正在药房里忙碌。自从薛昭去了叶家之后,司徒九月不必给薛昭施针,一时半会儿竟然清闲下来。她这几日也有些奇怪,总有些心不在焉。被闻人遥问了几次问烦了,每日就一头扎进炼药房,早出晚归,谁也不见,一心只炼毒了。

    闻人遥当然也不敢惹她,要是招惹了司徒九月,给他下点毒,虽然这么多年的交情倒不至于要他的性命,但让他狠狠地吃点苦头却还是做得到的。闻人遥便学习小红,离司徒九月远远地,惹不起还躲得起。

    书房里,姬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往背后一靠,按了按额心。

    “大人……去见过皇上了?”陆玑问。

    “不错。”

    “皇上怎么说?”

    “当然是答应了。”姬蘅笑了一下。

    陆玑却笑不出来,他道:“大人,如今做这个决定,只怕会引来夏郡王的怀疑……过早的把目光投向您的身上。”

    “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也会一直盯着我。”姬蘅浑不在意道:“他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我就是障碍,他迟早会杀了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总不能因为片刻的安稳,就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吧。”

    陆玑说不出话来,姬蘅这个人,他跟了姬蘅这么久,不能说是了解,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没有人能从姬蘅手上的抢东西。

    姬蘅对姜二小姐的心思,他们这些人,包括傻大个儿孔六都看出了端倪。殷之黎在这个时候想要赐婚,无疑是在找死。但陆玑还是认为,这局棋已经到了结局的时候,也是最精彩的时候,切勿因小失大,自乱阵脚。

    姬蘅不喜欢下棋,不是因为他下棋下的不好,陆玑曾和姬蘅有过一局对弈,姬蘅的棋艺,实在精妙,之所以不愿意与人对弈,实在是因为以棋观人,多少会泄露一些对弈人的想法,而姬蘅不喜欢被人揣测。

    “那大人,应当考虑一下倘若现在殷家对我们动手,我们的对策了。”知道劝不了姬蘅,陆玑便换了个话头。

    “殷湛没有本事,只能屯兵马。”姬蘅眼里的轻蔑一闪而过,“没有别的对策,到最后都会殊途同归。”

    闻人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姬蘅和陆玑之间的谈论,他突然插嘴道:“阿蘅,我突然觉得,姜二小姐恐怕就是那个卦签里的女子。”

    姬蘅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陆玑又与姬蘅说了一阵子话,才和闻人遥离开姬蘅的书房。出去后,他并没有跟闻人遥各自回屋,而是站在屋前,陆玑问闻人遥:“你一直说,姜二小姐是卦签里的女子,是什么意思?”

    闻人遥道:“我们乩仙门,一生只为一个人扶乩。你要知道,阿蘅这个人,自来为他扶乩算卦的时候,都是十分顺利的,只有一次。”

    陆玑皱眉:“什么时候?”

    “阿蘅十四岁的时候,我为他扶乩,那一次的卦签,十分不同。”

    莫名的,陆玑竟有些紧张起来,大约是因为闻人遥脸上的玩笑之色也消失不见,甚至称得上是凝重了。

    闻人遥也想起了当年。

    那时候姬蘅还是个美貌的少年,他坐在对面,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他穿着一身红衣,眉眼艳丽的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凡尘中人。闻人遥道:“阿蘅,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害怕红颜薄命四个字。”

    小姬蘅没有理会他。

    紧接着,龟甲上渐渐出现了卦象。

    姬蘅不耐烦的问:“是什么?”

    面前的陆玑也问:“是什么?”

    两句话,隔着十年又重合在一起,让闻人遥仿佛回到了当年,他隔着烟雾缭绕,看着红衣少年,一字一句的解卦道。

    “冬月生,王侯之相,十年后,因女祸遇劫,暴尸荒野,鹰犬啄食。”

    ……

    第二日,姜老夫人果不其然的又送来一匣子首饰,让姜梨好好挑几样,几日穿戴打扮好些。

    之前的几匣子首饰,姜梨让桐儿收好,自己也没怎么用,这一匣子首饰送来,桐儿也犯了难,道:“姑娘,箱子都装满了,您到底要戴哪一样?”

    姜梨只好从其中挑了几样看起来不那么夸张的,道:“就这些吧。”

    桐儿一边把剩下的匣子收到箱子里,一边道:“老夫人对姑娘真是大方。”

    姜梨笑了笑,如今姜幼瑶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便是送给她一箱珠宝首饰,怕是她也不懂高兴。姜家又没有别的姑娘,姜景睿和姜景佑还未娶妻,不给姜梨,姜老夫人还真是不知道能给谁。

    不过既是老人家的好意,姜梨当然也就受了。稍稍收拾打扮了一下,姜梨看天色也不早,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差不错,就让桐儿和白雪一起出发。

    到了晚凤堂外面的院子里,姜老夫人果真已经在在等姜梨了,卢氏笑道:“刚刚正要叫珍珠去叫你,不想你自己倒是来得巧。”

    姜老夫人打量了一下姜梨,目露满意之色。

    姜梨愈来愈好看了,她的容貌肖似姜元柏,气质也一点儿也不像。倒是有一点叶珍珍的烂漫温柔,但又比叶珍珍多了几分灵动和狡黠。她和姜家人站在一起,却是一点儿不像是一家人。

    姜元柏被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赶走脑子里的荒谬想法,只道:“既然都到了,那就走吧。”

    姜梨和姜景睿两兄弟坐在一辆马车上,姜景佑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姜景睿,一直看着姜梨。

    姜梨莫名:“你看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今日祖母让你一起去宫中,是做什么?”姜景睿问。

    姜梨心中顿了一下,卢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姜景睿和姜景佑都知道了殷家的打算。她就笑了一笑,不咸不淡道:“庆功宴,还能做什么?”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

    姜梨反问:“有什么可好奇的,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姜景佑拉了一把姜景睿,显然是提醒姜景睿不要胡说。这事情没落定之前,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平白害了姜梨的名声。姜景睿也晓得利害关系,便没有说下去,只是仍旧有些不甘心,大约是见姜梨自己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成王和右相都倒了,不知四妹妹和五妹妹如何。”姜梨突然道。

    她只是随口提起,这些日子也没听到三房的消息。姜景睿道:“好好地,你干嘛提这家人?难道你还同情他们,要知道你当初被掳到黄州去,可就是三房下的狠手。”

    “不是同情,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姜梨道。

    “三房的消息,我倒是听过一点。”说话的是姜景佑,他轻咳一声,道:“三婶……听说不小心落水死了,三叔把四妹妹托付给杨家的亲戚,如今也不知所踪。至于五妹妹的消息,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宁远侯府最近在和城里的高家议亲,听说高家小姐将要嫁到宁远侯府了。”

    姜梨闻言,倒是没有太大惊讶的感觉。三房当年能站在成王一边,赌一个前程,自然也要做好赌输的准备。杨氏的落水和姜元兴的不知所踪,只怕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姜玉娥也没什么可同情的,宁远侯府那家子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她当年心心念念要嫁过去,沈如云出事后还尽力打压,自然也该想到,她自己也许有一日会落到沈如云的下场。可惜的是姜玉燕,出生在三房并非她能主宰,她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性子懦弱了些。却要为这些不是她做的事情复出代价。也许三房贪婪的恶果,如今却是让姜玉燕承受了。

    “他们那家本就心术不正,死了也活该。”姜景睿厌恶的道。

    姜景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姜梨也沉默下来。

    不管怎么说,成王的事,随着他的最后一条走狗右相的覆灭,似乎彻底的落下帷幕了。那些和成王明里暗里有关的官僚,也都终止于这场战争。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了下来。

    但姜梨却隐隐感到不安。

    就像这夏日的天气,分明还是阳光大好,日暖风轻,但姜梨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就会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唯有见机行事了。

    ……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姜梨和姜景睿他们下了马车,站在宫外,朝宫里看,姜梨一时感慨万千。

    她进宫过好几次了,校考过后的授礼上,宫宴上,廷议上……一桩桩一件件,辗转办成了许多事情。如今再到这里来,原先针锋相对的,季淑然死了,姜幼瑶疯了。原先一心想要报复的,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也早已为他们犯下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起起落落,兜兜转转,其实统共也就只有一年功夫,然而短短的一年里,她几乎完成了自己重生以来所有的梦想。这一切顺利的像是上天特意为了补偿她前生受的苦,又像是老天爷恶意的挖了个陷阱,她现在不过是尝到了陷阱上铺好的蜜糖。

    周围也有一些同僚早已到了,热络的与姜元柏打招呼。如今右相彻底崩溃,右相一派的人也都全部倒霉。文臣之首当仁不让的回到了姜元柏身上,连带着跟着姜元平一派的人也与有荣焉。似乎眼前看来,这位首辅大人的位置还是非常稳固的。官场之上,见风使舵的人最多,忙着来恭维的人也不在少数。

    也有许多家中尚有未娶妻,年纪正好的同僚夫人,便将目光投向了姜梨。

    可以说,如今姜梨算是姜家真正的掌上明珠,谁要娶了姜梨,便能借着姜家的势头,蒸蒸日上。

    加之姜梨本身生的也不错,之前在六艺校考上,才华横溢,容貌秀媚可爱,不会过分浓艳招来祸患,看样子性情也温和。虽然之前带桐乡县民打石狮鸣冤鼓这件事做的有些出格,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在百姓中颇有好名,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总而言之,瑕不掩瑜,在燕京城里的贵女中,也算得上头几名了。

    姜梨注意到那些官夫人打量她的眼神,热络的,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她微微皱眉,站在了姜景睿身后,隔绝了那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