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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哄臭的气味熏鼻,随处可见乱糟糟的稻草和黑脏油腻的布条衣裳。
张培青虽说没那么讲究,但在这种情况下,着实吃不下去:“你们今日生意似乎不怎么样?”
街道上人流量不多,真正下手的买的也没几个,要不然人贩子也不会闲到找她唠嗑。
她以为这般便宜的价格会有很多人争抢着买,现在看来似乎猜错了。
瘦高个叹口气:“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奴隶廉价的很,挣不了几个钱。
各国战乱,勉强能生存下去就不错了,奴隶贩卖也只有在邯郸这样富足的大城才能兴起。”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向来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她,不由得也涌起深深忧虑。
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两人正谈话,老老实实的奴隶群中猛地蹿出来一个人,满是污垢的手爪狠狠揪住她一片衣角。
那人动作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因为他一个人的窜动,连带着所有手脚脖颈绑在一起的奴隶们一同被带动往前,好几个被缠住脖子当场惨叫起来。
“找死!”
王衡瞪红了牛眼,抽出佩剑就要朝奴隶的手砍下去。
这下连人贩子也跟着惨叫起来!
奴隶本来就不值钱,残了手的更卖不出去!
“住手。”
惊慌失措的场面因为一声格外高亢清晰的大喊而出现片刻寂静。
张培青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慌乱的奴隶们小心翼翼缩着。
王衡动作一滞,不甘心地收起佩剑,眼珠子要吃人似的盯着那只手——那只即使到现在依旧死死的、狠狠的,用力攥着她一片衣角的手。
对方是个年轻人。
破烂的衣裳遮不住身体,露出的身体肌肉强劲。
乱糟糟的头发稻草似的披散着,遮挡住脸看不出样子,唯独两只狼一样顽固、执拗、凶狠的眼睛,直勾勾锁定她。
奴隶就这么盯着她,一声不吭,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他的四肢以及脖颈被绳索牢牢束缚,以至于拼命往前也只能够到一片衣角。
他努力地抓住那片单薄的衣角,如同抓住了全部的希望,固执往前冲的头颅被身后的绳索死命后扯,两种压力的撕拉,让他整张脸吃力绷紧,血红的脸上青筋高高绷起。
眼前的画面叫她十分熟悉,和记忆中某个点慢慢重合。
“是你。”
笃定的声音喃喃自语,音量很小,但他似乎听见了,唇角露出个孩子气的开心笑容,纯净的像刚破空的冰棱。
这一下张培青更加肯定了,这个命大的奴隶,竟然还没死。
两人短短几秒的对视之时,那方人贩子发疯的尖叫已经高高飚飞:“快把他给我拉开!”
五六个大汉七手八脚将人死死拽了回去,人贩子赶紧凑上来,焦急惊恐地嘘寒问暖:“大人,您可有伤着?都是那该死的下贱奴隶!
他只怕从来没见过您这般高贵的人,这才被大人气度折服,大人宽容大量还请不要计较。”
奴隶伤人,通报上去奴隶当即处死,贩卖者罚款几何。
张培青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修长的手指轻飘飘弹了弹袖袍上的灰尘:“报上你的排号。”
每个市场的人贩子摊位,都有一个在官府认领固定的排号。
排号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人贩子当场腿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大人……还请、还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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