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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开城了,你只怕也不会给他比死好的下场。”
细碎洁白而温暖的光芒淡淡晕起。
瓷片并未如这男人期许般在生满青苔的石面炸裂出使人惊惧的刺耳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在星点萤光中分花拂叶而来的寂幽吐息。
“看我这失态模样,好玩么?”
男人嗤笑一声,晦暗的棕眸在灯火下像对灼灼发亮的兽瞳般看着那踏月拾露而来的少年巫女,看她神色淡淡面上无笑,身侧因为刚清完妖魔需要清除秽气而外放的美丽灵气交织着月光,如淙淙溪水般蔓延在明灭的光影里。
在看见那比起数年前膨胀了数十倍的强大灵力被少女收束回体内不见时,男人的眼神不由深了深,然后低下头把表情藏在了阴影里。
“少作样子了,你生气并不是这个原因。”
黑发黑眸的少女一瞪男人,纤细手腕在半空灵巧一挽,便稳稳救回了那险些在地上碎作片片瓦砾的酒壶,“——更何况你愤恨,可和阿市理不理解你对情义如何没有半点关系。
你只是觉得,即便自己最近在逼问她万福丸,她也不应当把那侧室生的小儿子性命置于与你的交情之前吧。
而即便你恨长政公,也多是因他居然把世交恩人的地位放在阿市的处境和为你效忠所能得到的利益之前。”
这话倒是说中了。
男人孩子气地扁扁嘴,平日里强撑出来的周到礼节优雅气度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他瞥一眼千寻,姿态散漫地支着手肘侧躺在了地面上,毫无形象地隔着裤子大把抓挠着大腿,“和你说话真让人不高兴。”
“看你这样毫无形象地抠脚也让我很接受不能。”
白衣红裙的少女口中打趣,垂眸拍拍裤裙在他身边坐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抖动间盛满了柔软细腻的月光,“如我所想,时疫果然是阿市引起的。
她失去了养了近十年的继子,然后又听闻兄长用她丈夫的头颅取乐,所以无法承受打击崩溃了,险些被妖魔侵占了心神……所以让她在个安静的乡下地方将养身体是最好的,信包那里很合适。
阿市很伤心……”
因为做那些事的人是你。
千寻的声音轻了下来。
她转头,看见信长正强撑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在油灯下显得更明显了些。
“我不需要第二个斋藤义龙。”
信长沉声道,“更何况十岁可不是不记事的无知小儿了,而那小东西是武家的孩子。
我七岁便已立志向已明事理,甚至为了自我保护而行为放诞。
兰,你是知道的,贵族家的孩子十二岁加冠持家的不在少数。”
千寻沉默了。
六条兰的过去告诉她,信长的选择在一个国主而言确实是最正确的,她没有能够指责他的立场——
此之谓斩草除根。
战国年间,即便是地位卑下的卖油商人如斋藤道三也能成为一国大名,更毋论本就名正言顺的近江国主长子了。
只要留下万福丸,那孩子必定会要复辟浅井家并联手将军向信长复仇。
“你……当初攻破小谷城用的羽柴,这次用的也是羽柴,”
少女猛然想起了阿市含恨的脸和近日与瘦小的羽柴碰见时那男子谈起阿市时强作欢颜的黯淡神色,一双秀气的眉不由微微蹙起,泼墨般浓艳的额发在月亮的影子里稍稍遮住了表情,“那小子仰慕阿市。”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信长声音猛然拔高,他挥舞着手臂,表情也变得极为愤怒起来,“猴子那家伙么,他是天皇的女儿也娶得的,唯独我织田信长的表妹阿市——别说他,我手下这群家臣这辈子都不配娶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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